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要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时至今日,我已经忘记了他叫什么,他好像姓陈,不对,应该姓杨。
我和杨先生相识在晚秋的一场暴雨中。
前一天晚上,手机推送了关于第二天暴雨的消息,关掉手机后心里一直重复着带伞带伞带伞...最终在带伞的余音里进入了梦乡。
早上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对于我这个懒癌患者来说,调五六个闹钟,绝对是最大的尊重。
我一路狂奔到公司,好在最后五秒打上了卡。整天阳光明媚,而我心中暗自窃喜,毫无疑问,我肯定忘记带伞了。
作为一名财务人员,到月底就是忙到抽筋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身心疲惫的我进入电梯,只有我一个人,索性便瘫靠着。
辛苦了一天的我终于有时间看手机里的信息,没有察觉电梯停在了六楼,直到门口走进来一人,我意识到自己姿势不太雅观,这才挺直了身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先生,据杨先生后来回忆说,我当时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瘫在角落,像极了他家的狗狗做坏事挨揍了,垂头丧气地趴在角落。
果然,公司门口正下着瓢泼大雨,我傻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看着地上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散开,真想扇自己几个巴掌,让我忘性大。
“去地铁站吗?带你一起过去。”一旁的杨先生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杨先生的声音,犹如低沉的大提琴般悦耳,杨先生身高180cm,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当时竟很不知羞耻的想“他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
我和杨先生乘坐同一趟地铁,他半路下车,并执意将伞借给我,我满怀谢意的收下,为了方便还伞,我们成为了微信好友,当时我心想,这一定会是个美好的开场。
第二天中午,我早早的下楼,在楼下餐厅买了两份餐。“你好,你这会忙吗?我在六楼,我把伞还给你。”挂断电话后他很快就出来了,今天他的胸口别上了工牌,原来他是财务经理。
“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买了点,谢谢你的伞。”说着举起手中的盒饭。
“不用客气的”,杨先生浑厚的嗓音传进我的耳朵,我不禁哆嗦了一下,他笑起来左边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后来与杨先生再无联系,似乎这段缘分已经结束了。
周一早上我经常忙得焦头烂额,临近中午,发送完最后一个邮件,抻抻僵硬的腰,在去茶水间的路上,私人手机就发出了叮叮声。
“中午有时间吗?上次你请我吃饭我还没有感谢你,中午请你吃饭吧。”是杨先生的信息,这无疑是对忙碌一早上最好的治愈。
“好呀,正愁吃什么呢。”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就楼下见。”
出了电梯我一眼便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姿,穿着白衬衫,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冲我挥了挥手。
“不知道炒菜你喜不喜欢吃,我知道一家炒菜很好吃。”说话间,他左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可以呀,我也想吃炒菜。”我微笑回答,孰不知内心早有小鹿乱跳。
商场里人来人往,都是在附近写字楼上班的白领们,步履匆忙,喧闹嘈杂。我和杨先生走了好一段路才到我们就餐的目的地,外面的嘈杂声慢慢小了下来。
在吃饭间了解到,杨先生今年28岁,是楼下旅游公司的财务经理,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已经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书,目前还在考取其他证书,家在本地,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尚未婚配,可算是青年才俊一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们的聊天已经从开始的一本正经变得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有点暧昧的意思,就像情侣一样随时随刻的报告着自己的行程,分享着日常生活。
我们在一起吃饭也越来越频繁,他脸上的酒窝不再若隐若现,笑起来会深深地凹进去。
某天早上,我打开手机,杨先生发来了早安和一句语音:“小猪猪,快起床喽,马上就要迟到啦”。声音里透着刚起床的慵懒,我承认我沦陷了,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试着将此刻美好封存。
杨先生知道了我经常晚睡,所以给我发了一段语音让我收藏,说睡不着就听听。“宝宝睡,快快睡,睡到天亮就醒来。”杨先生重复唱了三遍。我产生了错觉,我恍惚间觉得,我和杨先生是一对如漆似胶的情侣。
杨先生大我五岁,在各个方面,杨先生指点着我,工作、人情世故、人生选择以及生活常识,在他教我东西的过程中,更是被他的沉稳睿智所吸引。
转眼间杨先生的生日就快到了,我开始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并憧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会像韩剧一样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他最近很忙,作为经理,到年底更是忙到半夜,我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一起下班了,他说:“小孩,你先下班吧,我估计还得忙几个小时”。他的声音很疲惫,没有往日的笑意和活力,微信也是简单几句带过,我只当他是太辛苦了。
生日那天正值周六,这天发出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应,礼物也没有机会送出,制作的祝福视频,也在给他发送视频时不小心删除,没有保存,这可能就是上天注定吧。
时隔五年,我依旧庆幸那晚视频没有发出去。
那晚视频删除之后,我刷着朋友圈,试着冷静一下,重新制作视频,不经意间刷到了他的朋友圈,写着“青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配图是和一个女孩的牵手照。女孩带着大大的黑色贝雷帽,衬得脸小小的,长长的卷发,眼睛灵动有神。
一时怀疑我处在梦境中,但又那么真实。“似是故人来”不言而喻。
有些人聊着聊着就有了对象,我们很默契地恢复陌生人的关系,从那以后我没有给他发过消息,而他也再没联系过我。
我默认了他心有所属,他也默认我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在闲暇时,我一遍一遍听着他的语音,想着他是以什么样的感情发出这样暧昧的语音,我不曾怀疑他的真心,谁知真心如此廉价。
慢慢的我也接受了自己只是他寂寞时期的替代品,我用这句“花花世界,谁会当真”来催眠自己,佯装不曾动过真情。
两个月之后,我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回到了老家,一座三线城市,日子过得踏实且舒心,时不时也会打开收藏已久的语音,听完又再一次把我拉回那个暴雨的晚秋,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的夜晚,想起了那个左脸颊有酒窝的他。
我之于这繁华的都市不过沧海一粟,回忆起杨先生时,仍然感谢杨先生让我对大都市的回忆那么具体。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走向下一段人生,回头看,曾经的一切皆是过眼云烟,外面的风景和人,终会冲淡过往的忧伤。
如今,我已步入婚姻,先生也是心动之人,育有一双儿女。
我们都在向前走,不断奔赴下一段人生,也在下一段人生中与某些人不期而遇。
以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