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新盖了间厕所,白墙红瓦,好不气派。
村里的人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在屋后,树间,少人经过的角落,肥沃那一撮黄土。
村里人每天踮着脚进去,再踮着脚出来,竟是比自己家还要爱惜。但独独三儿例外,三儿一身破大褂,磨穿底的鞋。每次都要对着厕所门口那两块红砖踩两脚。脸阴着进去,再阴着出来,村里没人不笑话他。三儿依旧,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三儿前一天干完农活回来,猛灌了两大口凉井水, 那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又紧缩,像不停的在呼吸。一会儿热汗就全散了。
这到了半夜,三儿在炕上翻来覆去,肚子像刀子绞动着。
三儿咬着牙根,摸黑跑到村口厕所。刚进去,一脚腾空,结结实实摔在了粪坑里。一瞬间就溅满了三堵墙,三儿慌了,越慌越手滑,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想见鬼一样狂乱的挥舞着双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末了,手脚并用爬上来,狗撵一样回到两间小土屋。
“你们说三儿这泼皮户这两天去哪了?”村口一群老太太又在嚼舌根。一个老太太惶恐落了后:“听说在家躺了两天,一直没出门。”又贼一样左右望,半掩着嘴小声说“听说阿!掉进粪坑里咯!”紧接着几声故意压低的笑声像快死的老牛哞叫着,忽然又噶然而止了。
三儿还是那件破大褂,那双磨穿底的鞋,一双手揣到袖筒里看不真切,脸却是白的渗人。
一深一浅的向村口厕所走去,轻轻的,踮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