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王學藝
友厅堂有墨宝“䖝二”一幅,黄底黑体字看起来相得益彰。晚众宾客于此用餐,席间主人笑询,谁人识得上书二字?
“二”字不用说傻子都能看穿,唯独这虫字头上加一撇,准确说就是挥毫随笔的一点儿。它不像正楷那么规矩,撇就是撇,点就是点,这里看似下笔顺带的样子,却让人难以定住弦。可让这一圈自认为有头衔,自诩名士之辈的人张飞穿针鼻——大眼瞪了小眼。
书法这玩意儿一恣意挥毫,名句一般人还能顺顺,非名句就得彻底傻眼。多数书法者都爱装那个啥,怎么写得让人认不出来才觉得自己有文化,才叫艺术。这叫欣赏者读起来囫囵吞枣,云里雾里不知其意,一认真就成丈了二和尚。
此刻的众人心里各打算盘各打鼓,老少爷们儿初识没一个不认定它是虫二。但在坐的并非等闲之辈,既是虫儿这么简单,主人刻意询之不是六个手指挠痒,脱裤子那那啥嘛。贸然脱口也就闹了笑话。况且,主人也是有些名望的人,送他笔墨者,能让他张挂厅堂的应该也是有些来头之流。
你说非虫二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非“虫二”两字莫属。但如此简单组合又为几个意思?
全场一时缄默,平日这帮能说会道,唾沫星子翻飞,满嘴跑火车者傻了眼,估计此刻在心里掂量来翻腾去,三十六计沉默才是聪明的好计。
虫二!
我身边的平头哥,某文化公司老总刹那打破僵局。看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估计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果不出其然,举座投目此兄者皆哑然失笑。
主人眼见因这两字要尬了场,赶紧打破窘局释之。虫上实为一撇然也,为“䖝”。这个字是虫字的异体字,只是一个意会图形,没有任何念法。
这两字最早古人用过,出处有争议。一说是杭州西湖湖心亭有一石碑,即是清乾隆手书之“䖝二”。二说则是泰山一摩崖石刻,这块刻石在泰山万仙楼北侧盘路之西,是清光绪二十五年历下才子刘廷桂题镌。其实,“䖝二”两字本无意,准确是个特殊符号,不是什么字体。这俩字和风月有关,风月二字的繁体去掉外廓,独剩虫字加一撇和二字,意指风月无边,用来形容风光美好宜人,或由外部环境引起的无边无际的舒适感觉。
此意然也,众宾客听得皆摇头晃脑,若醉风月境地,恍然之。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故弄玄虚者不乏。假作真时假亦真,明明就是虫二,其实也就是虫二,大家是大眼瞪二眼觉得换了马甲,为顾及颜面守口如瓶不敢冒昧出唇。而大胆率性,有啥说啥者倒成了可笑之人。
封建帝王天下名士也真他的娘欺人,不过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代,老大们随意的涂鸦就是意蕴无边的真理,上呼下效不好也得好。无名小卒敢错划一点就会被人贻笑大方,呈于皇上就是欺君之罪。像承德的避暑山庄,康熙爷在避字上少点了一点儿,明明是错字,后人拍马屁至则千古流芳。
大胆读虫二的人是率真的自我者,读出来看似显得可二,但二的人却是一等一的真实之人。不敢读出来此时并非沉默是金,自诩为龙的人此刻却像条虫,没了应有的自信。看似高大上头衔的光环下尽显虚伪。仿写这两字者更是附庸风雅,故弄玄虚,风月无边这般意境岂能随地滥用。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两个简单的字测得人性之弱点,却也显现出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至真至诚者的英雄本色,有说啥说啥,落地生根不装洋蒜。
对求真务实读虫是虫,二是二的人我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