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冷

一九马上就要过去了,今年的冷空气也姗姗来迟,在不辞辛劳跋涉过北方的山川水源后,久违的日照与强悍的西北风一齐冲破连绵阴雨的封锁线降临到长江两岸,几乎整片国土从今日开始都笼罩在让人又爱又怕的冬季里了。这种一言难尽的天气,即便手搁在温暖的取暖垫上依旧暖和不了几分,还不如捧一杯热茶再搬张椅子躲到顶楼阳台上好好儿晒晒太阳去去潮气。

忘记是初中在哪位作家的文章中看到“南墙”这个词了,第一眼就合上了自己的心率,打心底感觉特别温暖,坐在压抑的考场上,心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因考试产生的难以抒发的郁结全部烟消云散,此后南墙一词久久在脑内回响,经久不息,在每个阳光普照的冬天,成为感召内心力量的媒介,并且此后,在一边晒被褥的同时,也喜欢上了靠坐在墙边懒洋洋地晒自己的身心,脑海里的陈年旧物也倒出来,一件一件摆开,不多不少足够装满一个布置舒适的展馆。

如果拿人的一生与四季对号入座,那冬天应当是人的老年,听起来确实让人由衷地反感,因为没人愿意面对枯朽年迈的自己,但这段年纪又何尝不可以看成人的内蕴深厚的冬天呢,在大半辈子的涵养厚积之后总有一天会淬炼出新生,所以冬天注定就是适合万物质变飞跃的季节,在无比漫长的冬冷中,有人冬眠蛰伏,有人已经野心勃勃地尝试着去掌控自己的未来了。

前天发出的圣诞快乐,小学妹第二天一早才恢复,赶着时间聊了几句,才知道她所在的专业正迎来号称全校监考最严格的期末考试周,连续半个多月她都是手机扔在宿舍,人裹了围巾手套一大早就奔图书馆占位子,然后忙忙碌碌地吃早饭,晨跑,背书,复习,从早到晚十数个小时全泡在课本笔记里。宁一问她武汉天气怎样,冷不冷,她一定是尖叫着发出了一长串的感叹号,接着语无伦次地说糟糕下雨了!衣服还晾在八楼没收!等我!宁一心里是偷笑不已的,料她一准上楼去了,便不紧不慢地发出个微笑的表情。晚上快十点,想发信息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就只好连上家里的无线网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屏幕亮起来后,几段无比长的对话栏映入眼帘,一来一去近二十条,尽是六月底拿到毕业证后在车上同她聊天的历史记录,无非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发出的些许用血泪换来的忠告,什么专心学习实习,要准自己的目标,脚踏实地,不要心存侥幸,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之类老生常谈的话,这才过去了几个月,再次看到这些自己亲手敲下的字符却如同见到陌生人一样,找不到当时火热还带点成熟的感受了,但小学妹,宁一此刻觉得这些自己听腻了的话她一定是一一听进去并且付诸行动了的。

冬天是休眠期,同时也是生命绝佳的起点,手冷,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心冷,那不妨转头看看身边那群积极进取的好伙伴,你还有什么理由畏而不前?人一生要度过那么多个冬天,眼下这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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