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来,9月26日从某医院第一次接到HIV检测“疑似”阳性的通知以来15天了,刚好半个月,却经历了复杂起落的心境,至今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虽然尚未在疾控中心得到最终的确诊报告,但从自己过往一年的经历判断,自己已经不抱有翻盘的侥幸了。
只是没有想到,仅仅是这短短15天的时间,也能有那么多的起落落落,一个比一个更坏的消息,仿佛注定要将自己推入深渊。然而,仍然没有想过放弃。
如今在世35年,不太长也不算短,前半辈子的学生时代似乎顺风顺水,把自己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工作以后却好像步步踏错,在社会洪流中不断重新定位自己。开心过,骄傲过,伤心过,也自怜过……原本期待着还有大半的人生可以去规划、去挥霍、去翻盘,或者哪怕是起起伏伏磕磕绊绊地去填满;如今,却变成了在可预见终点的人生中,去把身边的人和事做到尽量周详的安排,去为自己不再存在的世界留下些什么。
从前,是对无限未来的畅想和期待;如今,是要如何去安排剩下的有限时间——这,大概就是这场变故带给我最大的改变。
回想自己这不长的35年人生,曾与许多人相伴而行或擦肩而过,付出过也得到过。如果真的马上就要离开,欠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父母——一个总是沉默不语,一个时常喋喋不休,却都会为我的开心而开心,为我的伤心而焦虑,为我的骄傲而骄傲,为我的病痛而垂泪……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我最不怀疑的就是他们对我的爱,更甚于我对他们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的。
基于这一份爱,我不能、不舍、不忍告诉他们我的全部。对于他们来说,我曾经是别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与别人家的孩子相比,我跟家里并不那么亲密,我35岁还未婚,甚至没有一段公开的恋爱。
是的,我是个Gay,我不曾与他们分享过恋爱的甜蜜,也不曾向他们倾吐过失恋的痛苦,我似乎总是孓然一身,独立于他们的世界之外。他们未曾见过我内心深处隐藏的角落,甚至未曾嗅到过高墙之内的任何一丝潮湿气息,听到过厚重帘子背后的任何一声窸窣细响。
如今,在这个与他们隔绝的世界里,又多了一个秘密——我成了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HIV携带者(甚至更糟)。
这不是我想要的父子和母子关系啊!但是,我又该怎么向他们开口?
也许,写作是一个好办法吧。
如果有一天,在我有可能所剩不多的生命里,我仓促离开而没来得及向他们坦诚一切。但愿留在这里的文字可以让他们更了解更接近一个完整的真实的我吧。
这就是我决定要找到一个平台来记录自己的原因。
而且,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