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非常讨厌马路边那个指挥的大妈。
那女人五六十岁,在马路边用粗哑的嗓子嘟囔着。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和她旁边的人说话。正值红灯,我倚在小车上对红绿灯发着呆,但那女人细碎的言语不停地我耳朵里打转,我向那边瞥了一眼。也许是因为注意转移过去的原因,原本混混沌沌的话像被擦干了雾气的窗户,一下子清亮起来。
她在说:别闯红灯啊,别闯红灯啊,说了怎么也不听啊,你们这些人真是,哎……
她眼睛一会儿朝向别处,一会儿盯着自己的脚尖来回踱着步,一点没有与外界沟通的意思。而她“想”要提醒的对象和她隔了一条辅路,虽然窄,但也在三米开外。
虽然骑手因为赶时间常有闯红灯的现象,但是她这样看上去尽职尽责,实际上一点没有提醒人的意思,我实在是不屑。而且明明声如蚊蝇,不足以让人听见,还说着不好听的话,这人可真没意思。我是这么想的。
今天,我又遇见她了。虽然她的工作岗位变了,但她还是老样子:嘟嘟囔囔,愤世嫉俗。一个学生从她身边经过,还没走两步,她又来劲了——这回,她尖利起嗓子开始叫喊:“那学生,别往前走了!说你你没听见啊,怎么不听人说话呢……啧,回头被撞了……”
她有种魔力:她说的话永远传达不进想传达的对象耳中。表面上她在提醒,但她却是侧着身子的,冲着右边的空气说的。她见自己被无视,正了正身子,抬高了嗓门。
那学生终于听到了什么,回头便看见了几米开外的一张“恶脸”,吓得她一激灵,赶紧退后几步。在我看来,那学生根本没有要闯红灯的意思,毕竟她站的地方并不违规。
旁边有个热情的男的想着女人搭话,我记不清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了,但是“撞死”“死无全尸”和“出事”这类的词不断在我耳边萦绕。她在马路牙子边说的眉飞色舞,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无所顾忌——反正最近的骑士也在几米开外,没人听得见,自然也就不可能被怼回来。但凡有一个人骂回来,她的脸保证骇得和猪肝一个色。
突然,她高扬的眉毛下的两个窟窿和我的眼睛对上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灯不久就变了,我骑上车,扬长而去。
圣母与白莲花的区别在于,圣母认为“我需要拯救他”,而白莲花认为“你们——以及他自己要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