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了,恍惚间比上班还要忙,大概是因为要过年的缘故吧。春节,在中国,没有比这个节日更重要的了,有些人,一年到头来就是奔着这个节日工作的。劳苦了一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是放松的,对于一个游子而言,却又是别样的滋味。
几天下来,母亲的电话多了很多,有时虽然话很少,但也少不了几句叮嘱和关心,或许有时真嫌烦了,这大概也是儿女的通病,电话里也便多了几声应付和无奈,但也有幸福。
腊八那天,我在母校校招,天很冷,早上开始就下雨,很不给面子一般。
正在忙碌的时候,母亲打来了电话,我本是想挂掉,一会儿打过去,但最终还是接了,我没有说话,母亲先开了口:“二娃子,在忙吗?”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甚时候回家?”听得出母亲很急切,话问得也利索。
“24号,25号下午到家。”我有说了一句。
“你忙吧,我收拾东西去了,我们等你回来。”电话那头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里便只剩下嘟的几声了,这一向很符合母亲打电话的风格。
其实我知道,这个事儿,母亲已经问过多次了,每次也都是这几句话。
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南儿说今年回去带些什么比较好,毕竟一年没回去,也一年没见过家人了,虽说都是亲人,好歹都得表示,起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外,生活得让他们安心。
是啊,这话说得对,起码让自己的父亲母亲安心。
有一次,我正在休息日,逛着商场,母亲打来了电话,不出意料的又是一番寒暄。电话中,母亲忽然说:“一辈子了,我年轻的时候,你爸就说有钱了咱也穿金戴银,到现在老了,也没有实现。”听得出在抱怨父亲,电话那头似乎听得见父亲的呼声。
“妈,去年送你的项链在戴吗?”
“戴着呢,每天都戴,邻里们都说好看,都说你孝顺哩。”母亲有些自豪,但我也承认,自从长大后,没有给她丢过脸。
“妈……”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又接着说:“我的耳环坏了,这一辈子了,也没带过个金耳环,穷了一辈子,都顾你们哥俩了。”
我哦了一声,竟然不知如何接母亲的话,一旁的南儿也没有做声,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便明白了。母亲也没有说话,我跟她道了晚安便挂掉了电话。
刚巧路过周大福,南儿挑了一对大气而又漂亮的耳环买下了,且不论钱的多少,但心里很舒服,也很高兴,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静。
这几天课不多,相对也比较清闲,晚上给母亲打了电话,竟是父亲接的,一向寡言的父亲,今天异常的说了很多,大概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来,听到父亲主动跟我说最多的一次,我说:“爹,马上就要回家了,有没有需要的?”
父亲说:“么有,人回就行,别的不管。家里都有,你再也别管。”
“我想这次别样的回家!”
“甚是别样?”
“咱家多少年没有照过全家福了?”
“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咱家的烂包光景,让人头疼哩,前些年你哥的事儿,哪还有那心思。”父亲像是跟儿子吐露苦水一般,一口气说出了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不快。
“我带了相机,给家里照全家福。”
“能行?路远,可不敢带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
我说:“能行,不求人。咱也要过个别样的年,我么本事,你们这么大岁数我还没让你们享清福。”我有些自责了,因为自己还在为自己的漂泊的未来而惆怅,说着也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父亲也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又接上一句:“这年得过,穷了这么多年,咱都过来了,要大过,你们长大都有出息了,我们高兴着哩。”仿佛我听到了电话那头抽噎的声音,又怕是幻觉,因为我从没听见父亲哭过。
挂了电话,心里难以平静,父亲的话就像家乡的山一样,那么厚重。从小很少听到父亲的言语,但父亲不多的言语,就像山一样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头。
我想,这次别样的归途,我的双手是空的,而有父亲母亲的家里,早已温暖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