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一首赵雷的《成都》,不仅带火了那个如梦般的城市,也让九月小小的火了一把。从去年开始,人与人只要一提起九月似乎就想起了分别。虽然歌词是这么写,我却更乐意相信来自某博主的毒鸡汤:一二三四五月可能不会善待你,却随时可能带走你身边的人。
分别从来就无关于时间,想要离开你的人也从来等不到五六七八月。
有人的离别突如其来,也有更多人之间连分开都悄无声息……
(一)
距离我上一次和M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彼此的交集退化到了“点赞之交”。没有经历争吵变故,两个曾经无比亲近的人就这样默契的互不联系关系退化到“原始期”。
最直观来说不过就是,看着空间亲密度从94到71最后直降到60,和刚刚认识的陌生网友一样。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还都是孩子:她是插班生,班上的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想要知道。人性总是是很奇怪的东西,连不到十岁的孩子都已经有了防备心和排异心理。尽管小M尽量笑着,兴高采烈地和每个同学打招呼。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同学回应她的热情。她就总是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委屈的样子像是个小哭包。
彼时的我也一样孤独,甚至是懦弱。也许是因为哭包和哭包之间的互相吸引,我们最终成了好友。小M的到来,为我并不明亮的童年时代,点了一盏灯。微弱却温暖。
从小学到如今相识多年,我的生活几乎已经和她连在一起。床头的笔记本上仍然写着她曾经最喜欢的诗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房间的相册里面夹着我们的合照,面容青涩,笑脸却真实;生活习惯也变得相似的可怕。
彼此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联系,我却全然不知。直到今天午饭时我妈问起我:“你那个朋友小M不来找你了吗?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像是寺院的钟敲醒了熟睡的人 ,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见面了。我踌躇着给她发了简短且官方的问候,她的回复意料之中的简短:“一切都好。”我想再说点什么,未出口的话,问候最终却都凝结在夜里,变成一口生涩而冷硬的叹息。
就算如今境况尴尬,可当初我们也不是这样的。
做过一些不切实际却令人向往的梦:想要一起出一本书,写喜剧也写生活;
没什么大志向只安于平淡,只要能一起养只猫,只要每日傍晚时候,都能彼此见一面;
也有过争吵,连几件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让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僵化,继而剑拔弩张。最后却因为一杯奶茶一本书重归于好。
如此种种,历历在目…………
回忆都是细细密密的温暖和欢欣,可是我们失散的事实也明明白白摆在我面前。
她已经不再想写书了,转而变成了微博段子手;我的生活忙的不可开交,每天直至深夜才像一只老狗一样爬回家中,更不要说花费精力养一只猫;而从前大吵大闹的时候怎么也分不开,现在不争不吵却也一面都不愿见。
我们的生活都开始逐渐完整,却又逐渐行远。
我记得很久之前和M看过的一本书上写“All the fuss, the intention is: Don't leave me”
而那些真正要离开的人早就懒得和你吵,他们通常都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穿上最常穿的外套。带上了房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席慕蓉在诗里写:彼时曾相与,不问天有涯。我很想陪伴你,可是我们彼此都要向着不同的生活走去。如果你要离开的话,别满怀愧疚,也别急于解释。
你曾陪伴我的日子会一直在这里,煜煜生辉。
( 二 )
你有没有一个人看过成都三点钟的夜景?
是这样?灯火阑珊,金碧辉煌?
还是这样?夜色下的空旷。
我没有去过成都,也不喜欢看夜景。所以我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根本无从回答。而另一边的小七正带着哭腔。先是故作镇定的问候,继而放声痛哭。
到如今,我和小七正好相识两年,那两年是大概是我整个青春时代最难熬的时期。在整个班级都找不出几个称得上朋友的人,梦想并不被家人朋友理解,偏偏成绩也就是不上不下,沉默寡言,偏偏还是个胖子。放在整个校区里,骂我的人比认识我的人还要多。如果孤独和痛苦是一个可视体的话,我大概就是人群里面缠满了孤独的线的抑郁患者。
压力,自卑,矛盾像一把长矛,穿透灵魂之后把我钉在沾满腥臭血液的十字架上。
为了在了无生趣的生活里找到乐趣,我开始活跃在各个社交软件。虚拟的世界就像一个大大的迷宫,每一个带着面具的鬼魂都在寻找和自己无比相似的灵魂体。很庆幸我在这里遇到了小七。
她大我几岁,在成都某酒吧驻唱,有一个做IT的男友。她模样清秀且白皙,偶尔笑起来依旧带着一种忧郁的美感。大概是人在江湖,唱的歌说的话都带着一丝江湖气。从样子到生活都应当谈得上美好的小七,背地里却是个躁郁患者。
“每天大脑里面都像生存着一只恶犬,撕咬着我的理智。它让我想要把一切都打碎,想把一切都毁掉。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孤独和恐惧的不行,感觉就这么算了吧,找一个解脱吧。可是我还有老白,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
在提起男朋友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如果说小七的生活像是紧锁的密室,阴冷潮湿的话,白先生可能就是那个密室里唯一的灯光,力量不足以温暖密室却至少给她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一盏灯也许是一个病人活下去的所有支撑,可是残忍的生活却能轻而易举的就能夺走一个人的全部。
4月25日,加德满都,8.1级强震。死亡,阴霾笼罩着那个昔日美丽的城市,无数尼泊尔人在那一天失去了家园,又有着无数失去父母的孩童和失去爱人的流浪汉,浪荡街头,失魂落魄。在这一天,小七就是那无数流浪者中的一个,不同的是她只能在不同的国度泪涕声撕。在东方美好温柔的春日里,前往尼泊尔旅行的白先生被永远埋在了冰冷生硬的废墟之下。
从那一天开始,小七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直到十月小七打来电话,她说:成都今晚下了很大的雨,冷的不行,可是街上仍然有着很多人逛夜市,泡吧唱k。她说:锦里的灯火亮的扎眼,她去那里逛了一趟 ,到处都找不到老白。她说:她还是每天都去酒吧驻唱,有的时候也会和酒吧的客人一样喝得烂醉,第二天再头痛欲裂的醒来。她说:每个人都在劝她想开一点,她干脆就搬了家换了号码,絮絮叨叨的劝说让她很烦。
最后,她说:“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死鬼在下面怎么样,还疼不疼。他家里人倒是给他一抔黄土埋了干干净净,我在狗日的生活里被扎的鲜血淋漓。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凭什么啊……”
在成都冷的彻骨的夜里,小七哭的声嘶力竭,连声音都被大雨打湿。无家可归的鬼魂被封锁在密室里,无路可去。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相隔千里的事实,让我甚至没法给她递一张纸巾,替她拍一拍背。只能在电话另一端任由着她的绝望赤裸裸地展示在夜色中。
再回想老白出发之前和小七告别的语气,像极了临终者的遗言:
“要听话,不要多喝酒;
食物都放在冰箱里,不要饿着自己;
记得喂喂猫浇浇花;
要等我回家。”
在2017年小七却再也没有等到老白回家。
也许就是宫崎骏老先生所说的吧:“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再也不会再见了。”看《千与千寻》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是什么道理。到如今终于懂得,有的人离开的时候仓促的连好好告别都没办法做到。
死者已经长眠在松柏路下,再也没有了繁琐的生活和柴米油盐,没有了旦夕祸福和痛苦。而活着的人依然被圈禁在生活的怪圈里,逃不得,出不去。
你总是告诉我要好生活着,可你又说你我这一生啊,祸福难测,生死常迷。
( 三 )
世界像是一个只有两面的立方体,一边是的人经历着生离死别,另一边的人生活美满。
就如同2017一样,无比戏剧的一年。那边的薛之谦李雨桐开始着世界大战,撕着谁对谁错谁又亏欠的狗血命题。这边的陈小春一家生活美满,山鸡哥看向应采儿时眼睛里都是温柔宠溺。当红的男星公开了女友,甜蜜之情溢于言表,而当天又有了千万计的粉丝失恋。
有人共白头,有人不相见。有人重聚首,就有人写离愁。
我们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要一个人面对着生活的冰冷和艰难。也许我们有一天又能戏剧化的再见面,一切都能喜剧收尾。但更可能的是,我们就这样相忘于江湖,甚至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我期待着和你重逢的一天。
可是如果你再也不会回来的话,我也只能好好活着。而我向你乞求的只有一个完整的告别礼,好好和我说一句再见。
这俗世的喜剧仍然篇篇幅幅上演,可这俗世的悲剧谁人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