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游记十九之十三

    朝鲜罗先的夜晚（下）

        房间因为门窗较长时间关着，有点霉的气味。窗外一片漆黑又不知是否安全，所以就想只开上面的气窗通通风。这窗户是北方多见的内外两层木制窗，并且每层也分上下两扇窗。站在靠窗的床上，先开上面的气窗，外层的气窗可能因为窗边烂了，刚一推开气窗，整扇窗就颤颤巍巍的往下坠，把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上端铰链的木窗框朽烂缺了螺丝，下端铰链的螺丝也松了，但还连着。我赶紧小心翼翼的用手托着气窗原样关好，不能离开时让朝鲜人民说是我弄坏了宾馆的设施，这可不是小事。

        推开下面的外窗，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山里的夜晚格外地阴冷潮湿。月亮被涌来的乌云遮盖，黑暗笼罩着神秘的山林。朦朦胧胧中看见树木在随风摇曳，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哗哗的声音，窗外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阴森感觉。韩导提前吩咐过，到宾馆后不准外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难说草木深处不会潜藏着虎视眈眈正寻找猎物的野兽，谁有胆子会在晚上到黑幽幽的树林里散步，哪怕再无聊也只能猫在屋里。此时窗外是那么的黑、又那么的冷，可电视却是如此的乏味让你都不愿再瞧。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才晚上8点钟，干脆去洗漱一下准备早点睡。到了卫生间拿了牙刷，刚要漱口，啪的一下，里外房间的灯全灭了，停电了。这电刚停，水也跟着断流了。眼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点亮光也没有。只好挪着脚慢慢地移，直到手摸到了卫生间的门才又挨着墙边试着往卧室的床边移，卧室里也同样沉浸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好在老伴细心，到朝鲜准备了个LED小手电应急，这时摸索着找出小手电，这才给房间带来了一注光明。这突如其来的停电同样也使其他同学措手不及。听晓宇说：他们一家有每天必须洗澡的习惯，这到了朝鲜也不凑合，刚进房间就抓紧时间安排家人洗澡。等到了卫生间时才发现淋浴是坏的，只好用脸盆接热水掺上大桶里的冷水凑合着在浴缸里洗。可就在轮到幸福洗澡时，刚洗头才抹好了洗发膏，“啪”的一声就停电了。里面漆黑一片、一点光也没有，而且水也跟着停了。满头的泡沫没水冲洗，就连卫生间里备用的大水桶也摸不到。她一着急就想过去帮忙，可是房间里也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摸着床刚站起来挪了一步，没想到脑袋就“咚”的一声撞上了墙，撞得两眼金花直冒。等晓宇摸到了手电，幸福只能舀着大桶里的冷水从头到脚透心凉地快洗，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就这样，宾馆晚上一会停电、一会又来电了数次。再后来电虽来了，水龙头却一夜再不出水。我那天因为肠胃不适，卫生间里大水桶的重要作用才亲身体会到，几次起夜要是没有这事先备好的一大桶水，卫生间可真就没法待了。

        清晨，窗外的天已泛起了鱼肚色，我看了看表才4点半钟，没想到朝鲜的天黑得早，天亮也来得早。想着有旺和大镇在房间里没法知道具体的时间，他们的住处是“四没有”：手机没有（不让带的)；手表没有(忘记带的)；电视没有(收不到台的)；墙上的电子钟也是没有电池的。我惦记着要叫早，就起身到他们的门前，听见里面两人的说话声，知道他俩已经醒了，就不再敲门。等我洗漱完，整理好背包再去敲门时，发现他俩已外出，于是我和老伴也随之走出了宾馆的大门。宾馆的出口朝向山峰，离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很近，门前有一条绕房小道通向房前。山里的清晨很凉，周围一片寂静。沿山脉走向的灌木丛中竖立着几根铁柱子，柱子间只横拉了三根细钢丝。我们刚踏上横在门前的小道上，由于胃有点难受，就从背包中取出一包苏打饼干边走边吃。突然，从几步外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黑乎乎的手上握着一个深口的塑料圆盖还上下地颠着，里面的几枚硬币在哗哗地响，我被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灌木丛中的枝叶里还藏着半张脸，蓬着头、满脸皱纹，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朝鲜人。他抖着盖子、压着嗓门，呜噜呜噜地说着什么。正猜想他是要饭还是讨钱，是否将手上的一包饼干递过去。猛然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回头一看，神一般的朝鲜便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急匆匆地朝我们跑过来，嘴里还高声地吼叫着。幸好我正犹豫递东西给朝鲜人会不会惹上麻烦，手还没伸出去，就这样也不免地胆战心惊。此时，只听见面前的灌木丛中“哗啦哗啦”地一阵声响，那张蓬头垢面满是皱纹的脸就瞬间消失在山上茂密的林海之中。

        沿着窄窄的小路我们绕过住房来到了岔路口，这儿的视线比较开阔，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地貌。我们所住的这所宾馆建在半山凹里，背靠连绵不断的山峦，面向一片弧形的海湾，周围比较荒凉，没有朝鲜普通百姓的房屋，脚下的山坡一直延伸到海边。

        湛蓝的大海和远处的绿岛吸引住我们的目光，潮水不断地涌向岸边凸起的乱石，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浪花。从山坡到海边的直线距离看上去也不过是几百米，我们很想能找到漫步通向海边的小路，可是坑坑洼洼夹杂着山石的斜坡以及齐腰深的荒蔓野草丛中却难寻一条到达海滩的捷径。我们只好沿着山路向前走，期望着能找到去海边散步的通路。还没走一会，迎面就遇见了同团来自吉林市的姐妹俩。她们也是早起想去海边散步，不料走到前面的山道上就被路口的朝鲜军人所阻拦。因她俩是朝鲜族，能听得懂朝鲜军人“不准往前走”的命令，只好原路返回。随后又看见有旺和大镇也走了过来，他们也是被拿枪的朝鲜军人拦住了去路，逼着往回走。因为不断有游客沿着宾馆的山路想要去海边，估计是朝鲜守卫打电话责怪了韩导。不一会只见韩导睡眼惺忪，套着裙子、光脚靸着拖鞋急匆匆地走过来，满脸不高兴地大声喊叫：“大家都不要走远”！由于离早餐时间尚早，游客们起身后没有手机玩，也没有电视看，又被圈在这山上不能走远，只能在屋外转悠看看风景，韩导来了也不好禁止大家在四周散步。虽然早晨山上气温很低，韩导只好站在能看清所有游客去向的岔路口上陪着。后来实在站累了，无奈之下干脆就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上，看着大家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