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橙子

  我是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因为几百年来看得太多爱恨情仇，所以很是好奇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到底为何物。

只是每每看来那痴缠故事让我越来越心疼不已，似乎心底压抑着某种渴望。

我问孟婆我独自开在河畔是否有何种原因，或者她可知我的前尘往事，孟婆问我最近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怎如此忧愁难安。

我不答，她便叹气，说道“看你这样是快要开萌记忆了，你确实不是寻常彼岸花，若不是你生世奇特，怎会在这里受各种鬼魂叨扰，让你看尽痴男怨女终难相守，若你是寻常彼岸花早去黄泉路领路去了”

其实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这几百年看了太多离合悲欢，怎的不知自己心痛难忍，又看孟婆阎王总也欲言又止的神情，猜测我有何过往受此罪。

这不，又来一哭哭啼啼的痴缠女子。

孟婆问她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怎如此伤心，快些领汤水喝了转世去了。如果有何不舍之处刻了那三生石，也许来世能续前缘。

那女子哭诉道“奴家无事，亦是恨那人的，几世转胎也不愿意和他有瓜葛。”说罢低声抽泣，纱巾掩面。

有意思，往常女子都求个再续前缘。

便询问了她在人世间的往事，她哀叹一番徐徐道来。

您不知啊，我本是一苦命孤女，生在穷乡僻壤，那一年闹饥荒，十野八里都是枯井，乡里面的人饿的都逃荒去了。

我爹娘带着我和弟弟逃荒至苗疆湘西州，沿路做那流民乞丐，到了湘西州弟弟生病无钱可医，便将我卖去一大户人家做了打杂的粗使丫头，拿钱救了弟弟，后在无联络。

做打杂的粗使丫头很好，虽然很累，也经常被打骂，但是您不知啊，那是我三年逃荒里唯一吃饱饭的地方，我很是喜欢。

又过两年我年芳十二，眉眼长开，一起做活的丫头都夸我长得水灵，是个美人胚子，我羞的紧。

有时也对着潭水中的自己仔细瞧瞧，这两年吃的饱穿的暖，当年饿的面黄肌瘦的皮肤已经养的白皙，又这苗疆水土滋养人确实水灵，当真是羞人的紧。

可是……

苗疆这地您不知，都是蛊毒巫术，阴邪得很。中毒之人表面看没什么不一样，可谁知道哪天就化作一滩水了。

我能与他相遇也是这蛊毒之过。

有一天我听小丫头都谈论，府里为公子选一名近身伺候的高等丫头，原来那丫头不知什么原因又辞退了，听说这些年公子的近身丫头辞退了好多了，也不知何原故。众人猜测莫不是这公子有什么隐疾。

但是这样的机会，对于我们这些粗使丫头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家都去报了名，当然我也不例外，要求报名的丫头都需附上生辰八字。

我被选中了，听闻姑姑说是因我阴时阴月阴日生，百年难遇的生辰八字，我不解。但也不敢多问，听着姑姑的调教安排，过了一月便见了他。

2.

那是一个清晨，姑姑带我请安推门而入，安排后，让我学着点就去了。他让我抬起头，说要看看我，我微微抬头略显紧张，两手紧紧缴着衣袖。

他似乎看出了我害怕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轻声笑了。我不由好奇抬头看他，撞进了一双慵懒勾人的眸子里，只见他黑发倾泄而下，脸色病态的苍白，越发显的唇色艳红，那白色锦衣似有些宽大包着瘦弱的身子。

我亦是从那天起开始喝姑姑递来的汤药，很是香甜。但是再怎么香甜每天喝也会腻了，告诉姑姑不喝这甜汤了，姑姑不许。每日按时送来，看着我喝了在去了，风雨无阻。

这一喝就是八年……

这八年里，我伺候公子起居，也得知了一件事。公子与那王府千金有婚约，看那王府千金也是钟情公子的，只是公子不喜她，对她很是冷淡。

这八年里我容貌出落的娇艳巧丽，身姿苗条。公子好友来府上游玩诗酒时，总是拿我寻乐，要向公子讨了我做小。

公子总也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我，我低头不敢言语。见公子不高兴了，他们便打趣既然公子喜欢我就纳了我做妾。

后来有一次公子喝醉了，向我袒露爱意。许是在第一次见面看我像是受惊的小鹿就有好奇，后来看我小小年纪容貌出落就有些许动容了。

我伺候这几年，每日经常在一起，他看我也是尽心竭力的服侍他，很是懂他喜好，便觉我温柔貌美贤良淑德。

之后便屡次追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做妾，我是爱慕公子的，从第一眼见他，看他风姿卓越，这几年伺候他，知他有瘾疾，身体清瘦，便更加上心。他也是温文尔雅之人，对我很容忍很和善，我是喜欢他的，哪怕为妾。

老爷知道公子有意纳我为妾，便见了我告诉了我一件多年来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公子确有疾，出生时被得罪之人下了情蛊，若与女子同房便会蛊毒发，七巧流血而死。我惊的脸色惨白，心想公子竟然爱我至此，不由得酥麻。

便哭着询问可有解蛊之法，老爷爷告诉我，如果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心头血喂了他，喝够三十七天便可解毒。我惊呆了，但想到公子爱我竟然不顾性命，也没有告诉我他中毒之事，我也甘愿为他献那三十七天的心头血。

大婚前日我满心欢喜去找他看婚房添置的家具瓷器，他却不在，问了丫头说他去了园子见故友了。

我疑问明日就是大婚，今日谁会来见他，就去园子里看了看。

哪知是什么故友，是与他有婚姻的知府千金，他二人在那桃花树下深情相拥，女子哭的伤心欲绝，他安慰得说道“月琴你莫哭，我对那婢女无情，你又不是不知，我需要一个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心甘情愿为我取三十七天心头血，这样我才能解了蛊毒，娶你为我正妻，做那并蒂芙蓉的神仙眷侣”

好一个并蒂芙蓉，好一个神仙眷侣，原来是一场多年的骗局啊！我魂不守舍的回去，丫环们都以为我是飞上枝头做凤凰高兴的丢了魂，没有在意我的不寻常。

我仍然和他拜了天地，仍然给他取了我心头血，只是我不觉痛。这取血哪有我心疼，我每日看他在我面前佯装恩爱，心凉如水万念俱灰，只盼这三十七日快快过去。他只当我是取血损身神态病倦，却不知我是恨他背叛我，利用我、欺骗我，痛心入骨肝肠寸断啊！

终于等到三十七日，我和他坦白了。质问他为何如此待我，他解释什么我听不进去，以不想在听。

这世间寒凉阴冷孤独，他本是我唯一的一丝温暖与阳光，可这一丝也是过眼云烟，我对活着不抱希望。

拿着那取心头血的刀用力刺入心扉，伤痛诀别的看他最后一眼。也不知是我看错了，他伤心着急的唤我，让我不要离开他。闭眼之时我还想，这样就成全你了吧，不用再装的那么辛苦，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呢？

故事就到这里了，那女子喝了汤哭着转世去了，只是她永不知那公子确实是喜欢了她。

开始确实是骗局，只是公子情难自禁，假戏真做爱上了她。

我哀叹真是一笔哀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