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是艳羡飞在高空中的风筝,哪怕是自己用旧报纸和细竹篾糊的,看到这些曾经笨拙、简陋的东西,在一根线的牵引下,借着风力就能飘到我们的身体遥不可及的地方,顺着视线,我们甚至偷偷幻想,要是能坐在风筝上,看到的该是一个怎样不同的世界啊!
那是一个只在天上见过飞机的年代,我们的世界几乎是平面的。
这个少年时的景象一直刻在自己的头脑里。
尽管此后,我们爬上了更高的山,登上了更高的楼,甚至很多次乘着飞机在云层里穿梭,眼睛里的世界变得斑斓,也变得立体。
从飞机舷窗里看到地面上那些起伏的、蜿蜒的景致,看到蝼蚁一样的人群和建筑,这种空间的移动让自己常有一种奇怪的欣喜。
仿佛那个爱做梦的孩子终于坐在了风筝的背上。
昨晚,柳云龙主演的《风筝》收官,他饰演的“军统六哥”郑耀先代号“风筝”,是我党打入国民党高层的一名谍报人员,罗海琼扮演的公安科长“女诸葛”韩冰代号“影子”,是国民党渗入我党要害部门的高级特工,这部剧的吸引人之处不是跌宕起伏的“暗战”,而是解放后两人的遭遇,特别是结尾“风筝”和“影子”的见面,令人唏嘘。
“回家”的路居然这般艰辛,“身在高处”未必能活得快乐。
我们生活中,不是也常见这样的情节吗?
小时候,我们盼望外面的世界,老想着走得更远,爬得更高,握在手里的更多。
于是,我们拍打翅膀,让自己学习坚强。
于是,我们削尖脑袋,让自己抓住机会。
于是,我们放弃许多,让自己变得轻盈。
理想飞扬,目光总在远方,盯着一个目标,攻击,迂回,朝着一个方向,冲锋,蛰伏,平添一些义无反顾,沾染一些圆滑世故,开始逢迎并且委屈自己,尝试成熟并且压抑和控制自己。
好像,有那么一刻,我们志得意满,享受起不曾有过的生命状态。
只是,走得太远,就会忘了回家的路,就像剧中的“风筝”,迷茫于自己“是人是鬼”,那个无法证明“自己是自己”,寄居在别人名字下等待“唤醒”的人,那个人生里的“风筝”,那个生命里的“影子”。
人生的篇章在时代的碾压中沉默不语。
那些繁华之后的落寞令人落泪。
一部谍战剧,居然拍出了生活里的五味杂陈,现实里的七荤八素。
生命别成为一次别有用心的旅行,潜伏一生,别走得太远,飞得太高,当心成了断线的风筝。
人生不要成为手彩游戏,你的影子和别人的影子都不是最初的样子,让阳光照在头顶,心灵的阴影才会减到最少。
离家的奔走是一种远行,告别故乡。
职场的摔打是一种远行,别离初心。
日子里的颠沛是一种远行,你终于成了自己开始不愿成为的样子。
那些五花八门的欲望是一种远行,你还是走在了不愿走在的路上。
如果你是风筝……
故乡曾是牵引你的线,那些食物,那些面孔,那些碎碎的记忆,都曾是你奔走不出的怀念。
站在原地的自己曾是牵引你的线,那些简单的快乐,那些本真,那些和生命息息相关的触角,都曾是呵护和温暖你的全部。
汪峰的歌里说
“这谜样的生活锋利如刀
一次次将我重伤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
是啊,或许美好的东西总在前方,可是,有一些牵绊却是幸福的,有一些拉扯是最善意的回望,身体在别处,灵魂在原乡,你走得再远,也不要忘了为什么出发?那些沐风栉雨的日子,不管是逆风飞扬,或者顺流而下,都记得提醒自己,风景并不都在远方。
盘旋而上,那种失重的体验能让生命刹那新鲜。
缓缓穿行,在平流层里才能有惊无险。
或许起点就是终点。
或许归途就是梦境。
更多悬念的故事让人吸引。
太多不凡的生活难免伤感。
人生里的前进,不要飞得太高,当心成了那只断线的风筝。
蔡立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