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和阿凯相识算起来有两年了,两个人是同班同桌,平素很是聊的来。
“若水,” 若水抬起头望向同桌的阿凯。“你将来想考哪所大学?”“哦……我想考北大。可是现在聊这些还太遥远了!你呢?”
阿凯微红着脸低下头,“我,我也想考北大!”若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因为……因为……那你为什么上北大呀?”
“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要成为一名作家。要成为象冰心、萧红、三毛那样的作家!”若水斗志昂扬慷慨陈词道。“阿凯,那你为什么上北大呀?”若水疑惑地看着阿凯。
“因为北大有你,所以我也要去北大……”“哈哈,太好了!到时候我们还坐同桌!”“好呀,一言为定!”阿凯高兴地答道。
若水望着因高兴而脸微红的阿凯,忽然想起了他刚转学到这里的时候。
若水记得,阿凯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从南方的一个城市转到班上的。当时是春天,但北方的春天仍然有些冷,室外树木萧瑟。
阿凯穿得有些单薄,脸色略显苍白。但,一双大大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却异常的生动。若水记得,当时她望着那双眼睛出了神,似乎幽潭般的双眸里有些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阵掌声让若水回过了神,老师在向大家介绍新同学。若水发现阿凯向她微微一笑,若水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慌,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老师将阿凯安排坐在她的旁边,让她这个班长照顾好新同学。若水在课间的时候,带着这位新同学,将整个校园熟悉了个遍。
若水发现这位新同学,很有礼貌,很有涵养,脸上总带着浅浅的微笑。可是,她觉得这微笑的背后,还有那双幽潭般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到底是些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渐渐地,若水发现新来的同学,虽然学习很好,但他上课时常溜号,总会左手托腮,眼望着窗外。若水很是好奇,她和他的视角一样呀,窗外没什么特别的呀:树刚刚生了绿芽,遥看草色近却无,花儿也未开……
“阿凯,”若水喊了一声。“啊!”听到叫声,阿凯猛转过头来。若水吃惊地发现那幽潭似的双眸中有点点的泪花。阿凯望着若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侧过脸,用衣袖轻轻地擦去眼泪。
若水终于明白了:那淡淡的微笑,那幽深的双眸中隐藏了些什么,那是——淡淡的忧伤。好像小镇的春天,虽然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但和煦的春风里却透着丝丝的寒意。
后来听大人们说,阿凯本来生长在南方的一个城市,由于父母离了婚,母亲出国,父亲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顾他,只好把他送到住在北方小镇的爷爷奶奶家。
若水不知为什么,听了这些,没来由地好心疼。从此之后,若水更是照顾这个新同学了,他们一起学习,交换看课外书,午饭一起吃……
阿凯也很快适应了北方的小镇,适应了新的学校和同学。若水发现,阿凯渐渐开朗了起来,象这个小镇四月之后的天气,阳光灿烂。
若水慢慢把思绪,从两年前拽回到现在,望着正在做作业的阿凯,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已是小学六年级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念初中了。镇上只有一所初中,真希望和阿凯分到同一班,最好还是同桌……
今年的春天,丁香花开得异常繁盛。若水最喜欢丁香花了,她家的门前种着丁香树,长得高大而茁壮,满树紫色的丁香花,微风吹来,满院还有小巷内都是淡淡的清香。
校园里也有好多丁香树,虽然长得矮矬,但也是满树紫色的花簇,也是满园的清香。
今天,若水比平常上学的时间提前了些。来到学校,见校园空荡荡的。
此时的校园正是春意盎然,迎春花满树嫩黄,间或黄中点缀零星嫩绿的芽叶,丁香树上也缀满含苞待放的紫色花簇……
咦!树影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摘丁香花,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束……
随着走近,若水惊讶地叫道:“哦!原来是你呀!”
听到叫声,转过一张熟悉的面庞,一双幽潭似的大眼睛,蝴蝶翅翼般的睫毛在双眸上闪动。
转过身的男孩儿意识到秘密被人发现,脸忽然胀得像红布似的……
若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丁香花开的季节,每天早上书桌里都会出现一束丁香花。
“谢谢,你的丁香花,”若水接过阿凯手中的那束丁香,“你也喜欢丁香花吗?” 阿凯不好意思地点头。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阿凯用右手搓着自己的左手低语道。“早吗?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早呀!”若水说完就一阵清脆的笑声……
这清脆笑声如银铃般,散入春风里,风儿又摇动着花枝,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丁香花的清香。
校园的长椅上,坐着少年和女孩。少年望着女孩,女孩就像朝阳一样灿烂,像丁香花一样清新,像……总之,女孩散发着一种神秘的芬芳,那芬芳又射出无数不可见的丝,将他网住。他想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一起念初中、高中、大学……
阿凯回想,至从两年前来到这个北方小镇,自从遇到了若水,他阴郁的生命里照进了曙光,温暖驱散了孤寂寒冷。是她如春阳,温暖了他,是她如丁香的清新,滤去他对父母的怨恨……阿凯觉得今天早上的太阳,格外地明亮、灿烂、温暖……
这个毕业季的春天,一个开满丁香花的早晨,若水和阿凯在丁香树下,谈论他们即将到来的初中学习生活,乃至高中,甚至遥远的大学生活,谈论他们的梦想。
可是没过几天,阿凯被他妈妈匆匆带走了,勿忙得没有与任何人告别。从此,若水和阿凯失去了联系……
时光荏苒,匆匆九年过去了。
即将大学毕业的若水,坐在校园的长椅上,闭着眼睛闻着花香,忽然间细密的小雨落在脸上,一阵微风拂来,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似乎花香中隐匿着,丝丝缕缕的忧伤……
若水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九年前,满是丁香花的校园,丁香树旁清秀的男孩儿,还有他那阳光中透着一丝忧伤的笑容……
若水的心忽然狠狠地痛了一下,手抚向胸口,望着苍茫的天际,一只鸟飞过,若水喃喃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九年了!阿凯,你在哪?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