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坚持果然还是那句“再等一会儿就不等了”,愣是支撑我在人群中扎根了一个多小时。烧烤摊子摆在了风水宝地,我们陷入了香味的包围圈,被几口面包哄骗一时的胃显然早已沦陷。
天空阴得看不出有没有天黑的迹象,也亏是夏天,暗得慢。灯光勾勒了舞台的边缘,跃跃欲试地摇摆着头。相比之下台上黑漆漆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时不时来回穿梭。台前的主持人似乎没有什么休止的迹象,冷漠的人群像是冬天还没启动的车,镜头好像也失去干劲。
距离下一场还有二十分钟,主持人挑逗般不断地暗示这个名字,勾连台下的暗流涌动,前面全程举着手机打麻将的小伙儿,抬起头,将几个和他穿着一样黑衣服的人让到前面,装备齐全,头上戴着名字灯,手上举着灯牌,握着大旗,一眼可辨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右边用女朋友开路的哥们也赶上了进度,我像个菜叶子一样卡在他一米九的宽厚肉身边上。
台上依然昏暗一片,气氛渐渐敏感,走动的人影时而增加,都能引来下面的一片欢呼。一件件乐器,被熟练地搬上来安好。右边挤进来一个中年人,整理着身上的衬衫,身前护着个初中模样的姑娘,警觉地看着身边的人,我不自觉查看自己的裤链有没有拉好。
大家都想知道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从哪里出来。还有十分钟,一根烟的工夫呢。屏幕上开始放映暖场视频,那些受到他鼓舞的人儿,带着感情引起共鸣。如果有个检测挤前排目的的仪器从我面前扫过,估计会亮红灯。我应该只是因为懒得动,或者是在意识到后路已经被挤没之前来不及动,当然我体贴地给自己改了个目标,看他一眼就走。
对他没有太大印象,我爸妈说他唱歌满头抬头纹,从不睁眼,我觉得屏幕中提到的歌有些耳熟,有些甚至曾经在KTV吼过。
夜色爬上支撑舞台的支架,使得黑暗的舞台不显得那么突兀。灯光缓缓亮起,兴奋地摇晃着脑袋,主持人一遍遍带领观众唱他的歌,呼唤他的名字。到了出场的时间却不见人影。气氛浑浊热烈,好像在人群里点根烟都能爆炸,随便上来个不明所以的人影,都能引起一众尖叫声。身后的人把我塞到边上大汉到身体上,艰难地调整着舒服的姿势。
灯光转而柔和,乐队开始了演奏,主角登场了,一身随意的运动装扮,背上背着吉他,吉他上贴着蓝莲花。一脸舒适的笑容。两位鼓手协作,将节奏铺满人头攒动的场地。贝斯与主音吉他一脸淡然地随节奏摆动,流畅稳定,两位键盘手各自献上了精彩的solo,若说主角是他,莫不如说是他的乐队和我们。
全程的大合唱,除了间奏没有任何的喘息,我几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连蹦带跳地弹着吉他,一脸享受,与吉他手,贝斯手,键盘手,鼓手互动,一脸享受。
唱到“旅行”,“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他离开话筒,站到一边,站到他的乐队里,满头大汗,一脸满足愉悦的笑容,想老父亲大家长一样,顶着抬头纹,背着手,眯着眼睛看着台下如松涛一般摆动着合唱的人群,我知道他更希望站到我们里面。他话很少,只是感谢,他不报歌名,因为前奏一出台下总有欢呼声。
蓝莲花的旋律从幽蓝色的舞台,从虚无的铺垫中,徐徐提出一股劲儿,前奏过去,嘶吼便是那不到一个足球场空间里唯一的声音。似是要把灵魂和遗憾吼出去,把半途而废的梦想,夹带着无疾而终的爱情吼出去。某一刻舞台后的月亮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们消失在,深深鞠躬,掌声和暗下的灯光中,我又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莫不是漆黑的夜空提示,我会以为只是时间往前调了那么几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