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后,我和他的短暂交情彻底结束。
他在六楼,我在五楼。他学理科,我学文科,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再有交集。
学校有一个文学报社,我很感兴趣,就报名参加,没想到他也加入进来。
文学报的办公室在实验楼的拐角处,成排高大的银杏树挡住热辣的阳光。夏天来说这里还很凉快,是理想的避暑胜地
自习课的时候我几乎都我在这里躲阴凉。
报纸每个星期出一期,版面内容比较简单,做起来不难。我时常拿着课本和作业过来。
总编辑是一个退休的语文老师,喜欢端着茶杯,戴着老花镜看各种报纸,对我们要求也不高,在最后一天递交成品就可以。
我们越来越大胆,几乎前几天都在看书写作业,最后两天才开始讨论做版面,出稿子。
突然有一天,编辑老师说要再加一个人进来,我当时没在意。
直到那天,有人在敲门。我从痛苦的题海中分出神来,揉揉酸涩的眼睛,定眼一看,赵南光。他怎么来这里。
理科生加入文学报,不常见。他实实在在的是我们的一员。
看看我们都在百无聊赖的看书,旁边堆着满满当当的课本教辅,他还以为这是什么辅导班级。
编辑老师简单带他溜达一圈,给他拿前几期出版的报纸,打发他去看,又带上那副有些年岁的老花眼镜,两耳不闻窗外事。
赵有光找张空桌子坐下,认认真真端详起报纸,严肃的神态还真是和编辑老师批评我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报纸看完了,见我们没人搭理他,也不恼,拿起墙上挂着的杂志接着翻看。
不一会儿,他背着手,像老人似的,慢悠悠踱着步,走过来凑在后面看,明明看不懂,也假装看得很认真。
“林栀同学,是吧。我叫赵有光,之前还和你同过班呢。”他拿板凳坐到我旁边,低声地说着话,“你们真辛苦啊,带着作业还要做报纸。”
原来他还记得我。
分班后,和班上的同学有共同语言,大家兴趣相投,聊天也非常舒服。
我交了几个朋友,说话也积极起来。可是面对他,还是会害羞。
感觉有一股热气冲上天灵盖,脸开始有变红的迹象。
不想太尴尬,我转过头假装找什么东西,两手不停翻着书页。做几个深呼吸,念一段心经。
感觉平复下来,停止手上的忙活,转过来缓缓对他说:“这些都是编辑老师允许的。我们文科班的作业量很大,平时时间有些紧张。报纸都是最后两天才出。”
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也可以拿作业过来写。很高兴你加入,希望你习惯我们的做法。”
赵有光恍然大悟,对林栀说声感谢,又悄悄挪走继续看杂志。
接下来几天,他也像是适应似的,把作业课本拿过来。
低头书写,一片和谐景象。
一个星期又快要到头,最后两天我们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忙慌开会。
所有社团成员热火朝天讨论着这一期主题。讨论最激烈的时候,甚至会针锋相对,直接来一场辩论。除了他这个理科生安静听着。
开会总算没有浪费功夫,内容都确定下来,按照分工负责自己的那一块。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我绘画水平不高,文采还算可以,主要负责一部分内容的写稿。
赵南光无事可做,偶尔去看看其他同学负责的部分,不吭声就站在旁边看,直到感觉气场不太对劲,可能要发火的时候,他一展迷人如春风般温柔的微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大牙齿,摸摸鼻子默默地走开。
这一期的主题是音乐,我选了两首平时最喜欢的古典。
拿出随身听,插上耳机,手里握着圆珠笔,身体跟着音乐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一抓到灵感就迅速落笔,洋洋洒洒在纸上书写。
不知不觉两页稿纸写完。舒口气,喝杯水,才开始认认真真检查起来,尤其是错别字,编辑老师绝对不容忍。
检查两遍修改几处,自我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摘下耳机,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桌面。
“可以给我看一下嘛,林栀。”他温柔的嗓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这两首歌我也经常听呢。”
我把稿纸推给他,拧开水杯喝上一大口,他的脸刚才离得好近,想到这里林栀的圆脸又有微微泛红的迹象。
赵南光专注的看着,我借着喝水的杯子,目光偷偷落到他那薄薄的嘴唇上,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眉毛,修得整整齐齐的短发,真是一丝不苟的人。
尽管很快,我还是注意到,淡淡的忧伤从他眼角溢出,闪着微弱的光芒消失不见。
“谢谢。写得真好,林栀。难怪你的语文作文得满分。”他温柔的笑着,似乎刚才的忧伤只是错觉。
“没什么,作为文科生,写不好文章是不行的。”我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你也可以写好的,多看些文学书籍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