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军旅生涯,半个世纪摆弄土圪垃,灰头草面的,昔日战友情也被岁月剝蚀而淡化。然而,我们的战友嫂,数十年如一日的还关爱着我这个地地道道地庄稼汉子。
军人有军嫂,那是对战友之妻的尊称。因为,"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战友嫂,在我们战友群里别具特色
战友嫂与我也算是战友,这句话让人听得稀哩糊涂。认真的说,我与战友嫂不一个团,我认识战友嫂的时间只有五六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她还没获得"战友嫂"的资格认证,我也随众喊她"小龚"。
战友嫂比我早入伍二年。哎呀!忘记介绍了。战友嫂姓龚名艳荣,24岁,约1.63米高,瓜子脸,白皙,两酒窝,细眉大眼,鼻玲珑,樱桃嘴,爱说喜笑,机警伶俐。苗条有军人风度,清秀又飒爽英姿。在六五式军装映衬下,再加上女兵特有的风采,格外耀眼,一朵美丽地绿花。
我们团担负的施工任务进入扫尾阶段,准备移防,一个先遣营出发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团后勤处军需股的周广彦助理员、财务股的我、运输股的王东助理员、卫生队的王佩副队长、张军医、小孙卫生员,我们六人组建后勤先遣队,运输连、加工连各一个排,随先谴队一道进入新工区。
卫生医疗先遣力量太薄弱,指挥部卫生处派来女军医韩素丽、女卫生员龚艳荣增援,建立战地医疗所。
后勤先遣队驻扎在镇医院,医院10间病房常年闲置,我们用作医疗所、联合办公室、宿舍、招待所、通讯组。韩军医和小龚住进女医生小祁的宿舍,小祁的丈夫在另一个镇粮管所上班,她每晚下班后骑自行车回家。
与小龚同在一个先谴队了,就是战友。一时战友,一世战友。
部队周六晚上,是个人自由活动时间。周、王二位助理员邀我和小孙陪着打扑克牌,争上游那种游戏。多是我给王助理员配对门,假若我们这一门输了,王助理员拿出双份钱来,如果另一门输了,周助理员也与王助理员做法一样。因为,我和小孙是战士,每月津贴六元,输了不让我俩掏钱。。
第二天,买猪蹄是我的任务,每人啃一只猪蹄当午饭。因为,星期天炊事班也要休息。所以,周日连队不是三餐伙食,而是早餐自已动手,午餐自力更生,晚餐食堂开饭。我们以娱乐活动方式,为大家明天的午餐筹款。
也就是从那个时侯起,我爱好上啃猪蹄。一个农村娃,在家一年难吃上一次猪肉或其他荤菜,现在每星期都能吃上十分美味的猪蹄,感觉比苏修社会帝国主义的土豆烧牛肉那种共产主义生活美上天堂,况且我还可以比他人多啃三分之一只猪蹄,真开心!
小龚和韩军医食量小,一只猪蹄吃不了,用刀斩断小半截,用报纸包裹着交给小孙送给我,当然小孙也有与我差不多等量的一份。
平时,各忙自己的业务,我难得见上小龚一面。最珍贵的机会,是在运输排食堂就餐那一时刻,才可以与小龚打招呼式的说上几句话。
我最盼望着星期天,因为我买回来猪蹄,直接交给唯一的两个女兵整理、煮熟。每周日都如此,我接触小龚的时机就多些。当然,小孙首当其冲数第一,他每天24个小时有480分钟的机会相伴小龚。不像我一个财务会计,整日伴着冰凉冰凉的算盘。人家俩是卫生员,为着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小龚让小孙捎囗信,叫我和小孙一道去她们那里,我喜出意外,真是乐死人。一进她们的宿舍,我发现桌子上盘装一只完好的熟猪蹄,我伸手便拿。我以为,又不是请客吃饭,客气什么,与她俩相处好些日子了,已打成一片,也就随便多于拘谨,我是一百个愿意在她们面前故作调皮。。
”别动它!"小龚厉声阻止。
我吃惊地问:"不是给……给……吃的吗?"
"谁涚不是呢?有条件的!”小龚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条件,说吧!”望着猪蹄,差一点口水流出来,我急不可待地催问。
"喊我姐姐!"小龚答题很爽利。
"为什么?"我再次惊诧。
"没有为什么,想认你作我弟弟!"她满脸自信、轻松的表情。
小孙笑而不语,韩军医不语而笑,我茫然费解。
军队有铁的纪律,"义务兵一律不准在部队内部或驻地找对象。”然而,就是无军纪军规禁止战友亲如兄弟姐妹。由此,我点一点头,默认她这个姐姐了。毕竟她是老兵,又年长我五岁。
此时,小龚面容绯红,如桃花盛开一样,双手捧起盛猪蹄的盘子,喜孜孜地说:“姐姐送给弟弟的一份见面礼!“她郑重地递给我。
临近年底,除一个营留守外,全团都转移过来,我们也圆满完成了先遣任务。韩军医、小龚卫生员也满怀胜利返回原部队。
还在执行先遣任务期间,当地一个八岁男孩因溺水心跳停止,镇医院的医生确诊无生命征兆。小龚接诊,竭力抢救。她取半跪位,让孩子的腹部放在她的腿上,孩子头部下垂,她的手平压孩子的背部进行控水。而后,把孩子仰卧,背部下垫一硬物,头低后仰,她右掌平放在孩子胸部,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借助自身重量,轻轻用力,将胸部压凹数厘米,然后放松手掌,使胸部缓缓复原。如此有节律的反复按摩,当有微弱心跳时,小龚又托起孩子下颌,深吸一口气,慢慢往孩子口里送入,并用一只手压着孩子胸部,手掌一起一伏,以助呼吸,直至心肺复苏正常。
先遣队临时党支部给小龚的鉴定评语很高,地方干群也送给小龚一面锦旗,上书"白求恩式的医生"。没一个月,小龚被提升军医,可谓火线提拔。
我每个月末,都要去指挥部财务处送月报表,办完事就去卫生处看望小龚。
在小龚提干第二年的11月份,趁着送月报表的闲暇时间,我去找小龚,告诉她:"我打算明年申请退伍。″她惊讶地说:"啊!明年!明年你是要提干的呀!″我说:"不想提干了。"她好像望着陌生人一样地问:`能说说什么原困吗?″我说:"母亲身体不好,家庭老弱人多,我回家就多一个人挣工分。″她又着急地问:"一定退伍吗?″我低语:"一定。家里接连发来三封电报,催我回去。″见说服不了我,她连声"可惜可惜″的为我惋惜、叹息。又叹别离苦况,她语重心长地嘱咐:"一定经常书信联系,你不要忘记姐姐呀!″反复的说。
我结婚时,小龚完全以姐姐的名份,邮寄50元的贺金,那是她一个月的薪水呀!小孙小气的仅寄来10元。
其实,小孙也提干了,是卫生队的军医。唉,如果我不申请退伍,也会是名副其实的财务股会计,只是……只是……
只是,小孙无论如何申请退伍,不会批准,要留部队。因为,小孙毕业于地区(市)卫校(中专),分配县人民医院。上班没几个月,冬季征兵开始,他报名应征,与我一起入伍。小孙有着临床医学理论,又有实践经验,部队需要他这种人才。
小孙提干半年后,也调入卫生处的一家医院。由于小孙、小龚都是干部,恋爱公开后,也就公开恋爱了,他俩的爱情如月光般恬淡舒适。我疑惑,这俩人在先遣队就播下爱情的种子了吗?那时侯他倆就不在一条平行线上了吗?小孙比我成熟,他和小龚同岁。
小孙提干的第二年,他俩的结婚报告批准了,也定好了喜结良缘的日期。小龚来信要我以娘家弟弟身份参加她的婚礼。结婚仪式在小孙老家举办,合乎风俗民情。
婚礼结束的当天下午,远路的战友都返程了,我和另外三个战友留下来。我们几个与小孙同乡、同年入伍,又同一个老连队。后来,我与小孙先后调入营里,他是卫生员,我是通讯员。又一前一后调入团后勤处,他上卫生队,我进财务股,小龚知道,小孙和我的关系很铁。她不熟悉那三位战友。
晚上,小孙在洞房专设一桌筵席,方便战友聚欢。虽然我们脱下了军装,依然保持军人素质,不狂饮滥喝。无论在什么场合和什么时间,军人醉卧沙场还有战斗力吗?
我以茶代酒,端杯起身敬新郎新娘:"祝贺哥哥、嫂嫂……"
“哎哎……你称呼什么?”可能出乎小龚的意料,她急切地打断我的贺词。
“哥哥嫂嫂呀!“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噢!你与我是什么关系?我问你!”她极不满意地抱怨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早中了她的设伏。原来,小龚以清纯地少女羞涩心思,防备我会有一天对她调皮取闹,将我囿于姐弟关系上,这样我会对她循规蹈矩。我虽吃了败仗,但我心服,佩服她也像阿庆嫂一样不简单。我立刻迭声说:"知道,知道、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小龚侃然正色追问。
“战发,战友嘛!“我嬉笑着,还是当年的调皮样。
我当然清楚她的意思,我总觉得那个关系不如这个关系。一段同甘苦、共患难、生死之交的军旅生涯,构筑战友情深,天长地久。
"还有吗?“她不满意的语气降低了。
"还有……还有……哎!对对对,应该……应该战友、战友……嫂!“我语无伦次时,突发奇想,信口而出,分外兴奋。
她不高兴,我也不容她反冲锋,不失战机的紧接着攻坚,如发射机关枪似的发起`冲锋″号令:"欢迎龚艳荣战友荣任军嫂,热烈鼓掌!“包括小孙,掌声骤起。我还是不给她留反攻的战机,我迅疾地下达囗令:"全体起立,立正,向战友嫂一一一敬礼!"齐刷刷地举起五只手。
"谢谢!谢谢!谢谢老战友!“我的连续作战,突破她的防线,"战友嫂″这面旗子飘扬在她的"阵地”上,小龚也认可了,很阳光地向我们回敬军礼,非常温馨亲切。
就是这样,战友嫂应运而生,在小孙的战友队伍里传开了。
有缘人走到一起,女星自然而然地顺应女儿身转换为人妻的角色,小龚也不例外。婚后,她将战友和军嫂组合的恰到好处,与战友交往中,尊严而有惮,威严而有慈,我们由衷的敬重战友嫂,她也不错怪我这个顽皮的"小弟弟"了。
战友嫂入伍第十八个年头,夫妻俩一同转业到吉林市。战友嫂原是姐妹两个,妹妹14岁那年因车祸丧生,她成为父母的掌上明珠、独生女。不像小孙兄弟仨人、妹妹两个。战友嫂的父亲在市政府任要职,母亲在市人民医院任付院长,二人正准备离休,战友嫂理所当然的要回父母身边,照顾老人。
今年,战友嫂八十一岁了。小孙,如今的老孙,去年因脑中风偏瘫,以轮椅代步,说话呜呜噜噜的。战友嫂血压高血糖也高,依赖降压药降糖药注射胰岛素维持一天赚一天。他们的两个女儿很孝顺,无微不至地照料他俩。两个女儿都在沈阳工作,把他俩接去安度晚年。
昨夭,战友嫂与我微信视频,命令我们,今年建军九十五周年,花开疫散时,"八一″这天,去他们家聚会。再三地嘱咐,如果错失今年战友聚会,往后的机会不多了,不辞而别的战友会越来越多。战友嫂说的对呀,近几年,每次聚会过后,总有战友争先恐后的急行军一样向朱总司令报到。
我联系上尚有行走能力、并注射了第三针预防新冠病毒疫苗的两位老战友,传达战友嫂的命令:做好准备,`八一'建军节前几夭,让孩子帮着购好去沈阳的卧铺票,届时在火车站集合,整队出发,白发人探望白发人一一一我们尊敬的战友哥、战友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