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在黑暗的夜色中,寻找一颗明亮的星。
人们都说,每当一个人死去,他便会化作一颗星星,闪耀在夜空。浩瀚的星海,寄托了无数人对逝去的亲朋好友的思念,那么我想要寻找的那一颗在哪里呢?
印象中的他,个子不高,很瘦,还是驼背,据姥姥说,这是因为他小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家里贫穷没有钱医治,从此便再也不能挺起腰走路,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潇洒帅气。这个身影在我的记忆中渐行渐远,十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外公,您还好吗?
2008年11月2日,他的生命彻底定格在那一天,73岁的他走得很安静。那年的我上初二,也许在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对生命已经有了初步认知的年纪,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死亡好像只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再无其他,我并没有意识到,一些最珍贵的东西,也随之而去了。
也许人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一天,我上完晚自习回家肚子很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姥姥家吃宵夜,爸爸妈妈便也陪我一起,说刚好那就去看看外公,那时的外公已经病了很久,是肺癌。爸爸在厨房给我下面,我和妈妈便陪在外公的床边,我只记得外公那天格外清醒,对我们说了很多话,但是我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就在我刚刚转身准备去厨房时,妈妈哭着连声大喊:“爸!”我知道,外公走了……离开,也许对外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三年来,病痛的折磨,让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哮喘使他走几步路便得停下大喘几口气,全身上下没有了一点有肉的地方,这下,外公终于远离了折磨。
我和外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故事发生,我有记忆开始,外公身体就不好,所以从小姥姥带我比较多,我与姥姥的感情便更深,但却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深刻。我家后面有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必须走过由三根白杨树干并排搭在上面的“独木桥”才能通过,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因为害怕,每次我只能爬着通过那座小桥,一天放学,我正爬到桥的正中央,突然有人从后面试图牵起我,可是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我惊慌失措,一下子没有站稳便掉下了小河,同我一起掉进河里的,还有外公。当时的我,爬起来哭着就往家里跑,大概小孩子都是自私的吧,丝毫没有想到外公怎么办,等家里人问清楚了原由着急地准备往河边去时,便看见外公满身淤泥,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往家走着,这一幕在我脑海中始终清晰。我一直都深深地陷入自责之中,无法原谅大人们所谓“还小”的自己,虽然河里的水不深也不急,但是对于一个带着病,走路都困难的外公来说,那就是致命的,如果外公没有能及时从水中挣扎出来,也许一辈子我都无法释怀。现在想想,一位老人,看着自己的外孙女艰难地爬在小桥上,他的心里该有多么地疼惜,他怕叫她会吓到她,他便轻轻地走上前准备扶起她……无声的爱意。
妈妈说,小时候的我躺在婴儿车里哭闹,外公就会推着我到处转悠,经常买根火腿肠给我,我就会哈哈大笑;妈妈说,小时候的我爱吃面条,姥姥不在家,外公便踩着小板凳,哈吃哈赤擀面条,经常动一下喘三下,做完饭脸都憋红了;妈妈说,在几个小孙女儿中,外公最喜欢我……外公不在了,妈妈再也不说了。我很幸福,有着外公的爱,但是外公不幸福,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爱他。
夜深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着外公的慈祥的脸庞,想着外公备受折磨的身体,想着和外公仅有的故事。抬头仰望星空,看见了最明亮的那一颗,那个小小身躯却有着大大能量的小老头,你现在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