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很晚才入睡,因为我拒绝今天的到来,凌晨四点醒了一次,六点一次,七点一次。觉大概是不想让我睡吧。拖到八点起身,换上昨晚备好的白衬衣。下眼睑泛红,可一点都不困。该面对还是要面对,该做的还是得去做,我怕没有来生。
像往常一样,以吃着同事带的爱心早餐开始新的一天,可是吃了半个包子,吃不下去了。胃是空的,可就是装不进去。天色渐渐地变得阴沉,越来越暗,下起雨来,我就着凉薄的衬衣冲回去加了件黑色外套。坐在寝室里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消息蹦出来,我插不进话,不知道说什么。窗外的雷鸣,瓢泼的大雨,呼啸的狂风,是不是它们也在难过.....也就收拾行囊的功夫,雨竟然停了。微弱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让我在地面的积水上看到一个单薄的影子。抬头望了望,就从去食堂的路上拐回办公室了,让胃体会下我的感受吧。
下午三点多,抱着蓉姐让我带去的花,和梦洁坐上了北上的列车。呆呆地望着外边温暖的春意,涌起对仙子无止尽的思念。
昨天收到香草消息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我要去送温老师最后一程。生于山西,学在陕西,爱留湖南。一个为人世间情爱痴狂的女子就这样在知天命的年纪离去。到底为什么,去年初夏最危险的时候都已经挺过去了,明明换了新药,年底有了好转,明明说好的即使坐着轮椅也要回到课堂和学生们讲和病魔抗争的战绩。明明.... 三年的时光,上苍啊,你何其残忍。可今晚学姐致辞时说是天上的人想学古代文学了,想听红楼,想品金瓶梅了,于是把最好的老师招上去了。大抵只有这个理由能说服我了。
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们辗转到了殡仪馆,停满了车,站满了人。有相隔千里而来的学长,有别的专业蹭课的不知名学姐,有二十多年前的学长... 所有人都惦念着我们共同的人生导师。温老师的画像就在前方,还是那般模样,带智的眼睛,含慧的笑容。言老师一见到我们,眼眶就红了。强忍着泪,一边安排事宜一边告诉我们该怎么做。看着周遭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多不希望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大家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我们的心缺了个口子。温老师,你痛苦的时候从不表现,自己忍耐。可我们现在好痛,还没学会忍耐,你走了,谁来教我们了。您听到周遭隐忍的啜泣声了吗,您那么爱我们,怎么舍得我们难过?过年的时候还和我说可以十点左右过来看您,我还没来呢。我还有很多话和您说,我还要回学校蹭您的课啊.....
迈出灵堂的那一刻,泪如雨下。很想哭出声来,可不敢,您知道吗,大学,我最怕您。我无论做错什么,您永远是笑着的,坦荡磊落,云淡风轻的模样。看您那样,我就犯怂,别人经历过的苦痛,您经历了,他人未历经的,您也尝了,为何还如此淡然,显得我如此卑微。人世给我们的每一份痛都是成长,就如您抗癌的这些日子。师妹致辞时说您从未说过痛。大概您就是在体验成长。那您见了如今我的模样该又是那样慢悠悠的语气笑我了。拿手抹了抹脸颊,想起您说的“朝闻道,夕重生。”像温老师这样的高人,有道在心,重生迟早。可是重生后我该如何寻找?
古人云:“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最近我单曲循环春春的新歌,想唱给您听,“你是爱 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您把最美的四月天带走了,林徽因先生会作何感想呢。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可以早点遇见您,我会做个乖学生了。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和你走在那条长长的校道上,看着银杏慢悠悠地飘摇,像极了您温润的话语。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和您坐在五食堂,谈谈我最敬的孔明,和最爱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