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十 失而复得
1.
素碧慒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就像一大锅五颜六色的素什锦煮过了头，随着蔓延的火势越来越鼎沸都快要给“噗”出来了，顺着锅沿流出来的汤汁，泌得下面火炉里的火苗咝咝作响。情势危急得很哪！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冷静啊冷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行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就在素碧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已经有好事者，将此事报告给了会计科长。
只见秦科长略挑了一下眉毛，心里小小地震动了一下，目光如火炬一般朝着素碧坐着的这个方向直逼过来。
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镇定自若，但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些个小姑奶奶们哪！今天不是这个有事，明天就是那个捅篓子。反正就是水里摁葫芦，一刻不得消停，唉！基层负责人可真是不好当啊……
2.
秦科长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她暗自思量，还有半个小时，钞车就要来了。一万块钱算是重大差错了，如果现在报告支行，那不是朝自己的脸上抹黑吗？下面的人没有管好，她也有责任的，跑不脱啊跑不脱！她才没有那么傻呢！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秦科长默默地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大串钥匙，就像民国时期钱庄里的掌柜一样，径直去了后面那小小的监控室。
素碧实在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简直是晕了头了！她把所有的钞票飞快点了一下，又把帐目仔细地核对了一下，一万元硬是没有着落啊！她又把抽屉里面的角角落落全部都翻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这还了得？短款一万块呀！不是几百几千块，一万大毛啊！这个数字也真是够大的，她去年一年的奖金都没有那么多呢！
如果她找不到差错在哪里，那只好自掏腰包自己赔了。自己赔钱还是小事，关键还要上报中心支行，大会小会地通报批评，搞得不好还要上红头文件，那才真是光荣咧！
她一想到这件事情所以引发的种种可怕后果，便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不由自主把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真是令人抓狂啊！她的工作一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做事麻利能干，怎么会出这么差池呢？
3.
这都是因为孩子生病了，昨天杰生又失手打了她的结果。可眼下怨天尤人也是没有用了，只有硬着头皮下来，好好看看到底错在哪一笔吧……
可是转念一想，做了错事不要紧，关键是看自己怎么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在银行做对多少事情都是应该，一旦做错一件事情，所有的人都印象深刻。眼下，她该怎么办呢？
今天一天她一共办了有120多笔业务，桌子上一厚沓蓝花花的传票上面盖满了七七八八红彤彤的印章，那一万块钱的秘密就在里面。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用自己颤抖的双手，开始慢慢地逐渐翻开，一笔一笔地回忆……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七嘴八舌地劝她“林姐，别着急慢慢找……”
秦科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走到素碧的面前，极富经验地对她说，“一万块钱以下的传票就不用看了……这种大数字很好找的，几百几千的反而不好找……”说完就麻利地把那传票分成左右两边。
“对啊！”素碧恍然大悟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这下可有线索了。
“你看一下，今天到底办了几笔一万之上的业务？把有可能出错的传票都抽出来，对着办理的时间，到监控室去看。”
秦科长这么一说，她反倒心里就有底了，自己办过的业务都是有印象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疑点客户，逐个排除。
她搬了一把板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努力地理清那如一团乱麻的思绪，屏气静气地思考，旁边站着一脸冷峻的秦科长。
“我能够帮你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了！”
“好的！”
4.
杰生一觉醒来，己经是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但头还有点痛。打开窗帘，惊觉地发现自己整整地睡了一整天。这五粮液实在是好酒，喝得可真到位啊！
靠在床头，他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若有所思地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现在儿子和素碧都不见了，多清静啊！咳！昨天晚上可真是吵，他只记得自己失手给了素碧一巴掌。
一想到这里，他多少有点心虚。他只想，她离他远点，却不曾想到两个人会这么大打出手。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当妈以后脾气就见长，不似以前那么柔弱温顺。不过扪心自问，自己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改不了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他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的丈母娘打来的。这么晚了，素碧还不回家，也不管自己的吃喝，现在他的喉咙干得恨不得要冒烟了，真想喝一碗白粥儿啊！
母亲操着一口血气方刚的声音，在电话里大喊：“你们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素碧到现在还没回家，打电话到单位去，说是她工作上出了差错，正在找帐！”
“什么？”杰生一惊，恨不得把电话掉到了地上，联想到昨天自己对她的所做所为，一阵愧疚涌上心头。素碧的单位一年四季都是很忙的，但经济效益却不错。眼下家里的经济刚刚有所好转，晨晨还小，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来！要是自己来赔公款，那可是划不来了。
咳咳咳！都怪自己昨天太鲁莽，出手不知轻重啊！ 她的错，肯定与自己有关。管他的，回头去哄哄她。
这边，素碧已经目不转睛的对着屏幕看了快三个多小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没有办法。晨晨的病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有母亲在照顾，她大可以放心；找帐要紧，这可是关系到她名声的事情。
5.
经过一系列的排查，终于确定了有一笔业务，有很大的可疑性。这是一个客户取十万元钱，但是隐隐约约地，她却看见自己从钱箱里拿出来十一沓百元大钞。
在屏幕上看，自己先拿出三打钞，然后又拿出四打钞，在钱箱子里翻弄了半天，又鬼使神差地拿出来四打钞票。加起来不就是十一万么？她不放心，又把录像倒过来重新看了两三遍，终于确认无误了。
也就是说，她多付了客户一万块钱。
她的心怦怦直跳，用力地按按自己已经酸涨的双眼。估计那会儿办业务的时候，肯定是开小差去了。
秦科长闻讯而来，惊喜地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啦！”
“确定是这一笔吗？”秦科长又追问道。
“确定！”素碧说得很肯定。录像里看的是清清楚楚。
6.
总算是找到了。随即查阅了一下客户的资料，拨通了电话。这个电话是秦科长打的，她是领导，说话时会审时度势；但又有根有据，不怒自威。对于那些个死不认账的客户，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就范。
原来那客户取了钱，就包在报纸里直接走了。他相信银行是不会弄错的，明天一大早准备拿着去进货呢！听说银行说得那么严重，连忙打开报纸检查。果不其然，多了一沓一百元的大钞。万幸的是，他住的离银行很近。
只一溜烟工夫，那客户就气喘吁吁地把钱给送来啦！素碧看着那失而复得的钱，百感交集，直接瘫坐在椅子里，半晌没出声。
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秦科长笑嘻嘻地对她说：“下次认真一点儿啊！我的小姑奶奶……”
末了，母亲又跟杰生打了一个电话，话里有话地说：“我跟你说啊！不许欺负我家女儿！你如果把她的饭碗给搞掉了，我看你该怎么办……”
“是是是，您说得对！”杰生一反常态，一叠声地连连点头。
周琦橞，一个热爱读书的话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