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县是江州市所辖的一个小县城,地处苏、鲁、豫、皖交界地区。小小的县城面积不过2000多平方公里,人口竟达180万。
这就是林雪的故乡。
曾经有一个邻县的人说过,在他们县城逛街就是逛街,所见之处都是空荡荡的商铺和街道,宽阔、安静。而在青原县城逛的一次街让她终身难忘。那天正值周末,当她距离青原县城主街道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已经感叹路上的行人和电动车让她的车行进缓慢。但当她来到县城的主要地段时,才知道刚才是小巫见大巫。
其实青原县城的主街道只有一条,从南到北也不过五六百米长。恰逢周末,街道两旁的商铺各显神通,个个门脸装扮的花枝招展,神曲放的一个比一个震天响。人行道上的人和车交织在一起,熙熙攘攘、五颜六色,成群成群的向不同的方向流动,坐在高高的大巴上方,看着这些人群,如同海底色彩斑斓的鱼群。
在县城居住的老城人是没有这么多的。街道的商业如此繁荣,全靠周边乡镇的人们。这几年,手中宽绰了,就经常带着老婆孩子来县城赶集。
青原县城有两个地方是人们赶集必来的。一个是人民商城,一个是民生超市。
人民商城市青原县历史悠久的商城,商品大到家电,小到针头线脑,无所不有。民生超市是当地政府扶持的一家大型超市,商品丰富多样,关键是长年搞促销。送个鸡蛋,送双拖鞋。就把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引来了,为了几个鸡蛋,拖鞋,硬是凑单买了些不需要的不在少数。
当那个邻县的人逛过这两个神奇的地方后,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挤进去,进去了不知该怎么挤出来。第二句是,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林雪回到青原的时间,恰逢青原新领导班子上任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街道到处可见正在施工的楼盘,一片蒸蒸日上繁荣的景象。施工的路段尘土飞扬,道路两旁香樟树的叶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据说,原来街道两旁都是长了很多年的像一伞样的法国梧桐,原因是青原的领导去了一趟南方的城市有所启发,回来后便把那梧桐全部换成了香樟树,并给街道命名“香樟大道”。
转过这条香樟大道,林雪的单位就坐落在与之交叉的另一条老街上。单位的大门很不显眼,她经常一不留意就走过了。一进院子,仿佛时光倒退了三十年。老旧的办公楼,八十代的绿墙裙。行为散漫,目光空洞的同事。
林雪的长相在这座小城里是绝对吸引人目光的,文静,娴雅。很适合娶来当老婆。尤其是单位里的阿姨们第一次见到林雪,就格外兴奋,总是旁敲侧击,盘根问底,目的就是想知道林雪有没有对象。
林雪上班之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见到单位里的领导同事,嘴甜些没错,新人眼睛里要有活儿,一定要勤快些,才能讨人喜欢。
这些话,林雪听了,内心不是很苟同。她认为对于刚认识的领导同事,保持一定的礼貌就可以了,天天嘴上抹蜜儿似的,林雪做不来。另外,天天儿巴巴的帮人家干活,太过表现自己,其实也招人烦,做好自己的就够了。
所以林雪上班一个月,给同事们的印象就是一个面带微笑、安静柔顺、不远不近的漂亮姑娘,
林雪的工作很清闲,每天早晨来到单位,先打一壶开水,洗洗抹布,擦擦桌子,拖拖地,打开电脑,进入公司内部OA,看看有没有什么通知,打开工作系统,处理处理电子岗上昨天遗留的工单,然后就在线等待流转过来的工单,继续处理。每周还要开两次会议,听老总昏昏欲睡的演说。
左邻右亲戚朋友们一听到林雪在这个单位上班,都啧啧称羡,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又清闲,工资嘛,女孩子,够自己零花的就行。最重要的单位名声也好,在这样的单位上班,好找对象。林雪的父亲也感觉脸上有光。似乎把女儿放在这个单位里,他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未来会有个乘龙快婿已经定局了的。
办公室里有三个同事,年龄都是阿姨辈的,最热心给林雪介绍对象的那个姓张,平时林雪都叫她张姨。张姨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可能是长年保持笑容,她那张圆圆胖胖的脸如同是戴一张笑容可掬的面具,起初感觉很是亲切,时间久了,总有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觉。和那个瘦高的赵姨,两个人很是喜欢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头,还没到下班时间,就不见了人影,后来听说,是回家给孩子做饭去了。还有一个阿姨,她的位置是长年空着的,据说是病了,一直在家休养,但仍旧领着一份工资。
林雪每天从外面嘈杂纷繁的街道跨入这个陈旧安静的小院,像在不断的在穿梭时空,进出来回,那道不起眼的大门,就是时空的交界点。
有时,林雪会想起江左,想起那个叫做繁星的云南小镇。小城的日子,像是一只装满了白开水的透明杯子,无色,无味,沉静,缓慢。
这天,办公室里,张姨和赵姨仍旧在八卦着,织着那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听见有人敲门。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像是对好的暗号。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质地很考究,脸上带着优越的神情,看到张姨,两人都很热情的打了招呼,背对着张姨,都能感觉到她那股热情劲儿,天南海北的扯闲呱。男人话不多,只是一味的嗯、啊的回应张姨那不着边际的闲话。林雪起身倒水,余光中瞥到两个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滑来滑去。不一会儿,就听到身后起身告别寒暄的声音。
林雪一直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到那两束目光,扎的她的背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