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羡过许多人。他或许坐拥天下,他或许两袖清风;他或许才华横溢,他或许心怀天下……因着他们总归是比我活得精彩。
太白兄,他应是我识得极浅,然记得最深的人吧。盛唐文人,谁与争锋?最初识他,评价不过如此。白,我总觉其意应同于“东方之际白”,犹光亮世,冠以李姓,甚易书写,却干净得不同凡响。与其说盛唐诗人皆为狂风,掀起诗海的惊涛骇浪,倒不如说太白兄如光,波澜不惊,却已照透水质。看似不声不响,不争不闹,可平静之下,却已令他人失色。
我一直认为,太白兄是个浪漫主义者,微微一吟,他的诗,华丽,美好,感觉来到了另一个普罗旺斯,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紫色的薰衣草,有的皆是秀丽山河。他笔下的字句,很壮阔,没有华美得拘谨,他的浪漫,绘的是天地。
我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可是,对于太白兄,却略有不同,他在我的心中,有着清晰的轮廓:
青山绿水之间,他坐于乱石之上,一腿微曲,一肘撑在膝上,手执酒坛,仰首畅饮,笑得随性,饮得潇洒,白衣广袖,似是凭虚御风,实乃仙人之姿。
太白兄是一个矛盾之人,嗜酒,却如仙。我常疑惑他是是诗仙,还是酒仙。
记得他名成时,是因才华出众,但那才却并不是诗才。唐玄宗初时,还是盛唐,番邦献一胡语之书,望大唐有能人译胡语,并回诏。当殿之官员,皆通汉语,却不解胡语,而太白兄却恰懂胡语。其父曾是驻守番界的官员,太白兄自幼随父居于边关,自然懂得胡语。自幼远离大唐,却因通胡语而获玄宗重用。果然,世事难料,一切不过因缘际会。太白兄注定是因才闻名之士。
东坡兄也是因才闻名之人,其文采斐然,亦是“饮酒乐甚”,可太白兄却与他并不相似。东坡兄是豪放之人,可太白兄,却是仙人。可这仙人之诗,诵得越多,竟诵出了不似仙人的凡尘味儿。他也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楚狂楚狂,长笑于山间,笑得疯狂,笑得豪迈,笑得肆无忌惮;他也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典当狐裘换美酒,虽落魄,却仍要饮着佳酿,不醉不休。虽于凡尘,但他也仍是仙人,凡尘,更显其不凡。
曾听人言,子美兄写诗,无论如何,笔下之酒皆为浊酒,而太白兄,无论何时,笔下之酒都为清酒佳酿。这何尝不是一种风骨?无论何时,清酒佳酿都于我心中。
盛唐转衰于玄宗后期,他与杨玉环的爱也是惊世骇俗。“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太白兄真心赞那杨氏玉环,可那美人却不满与赵皇后作比,觉其辱了身份。这诗,令太白兄失了“美人心”又失了帝心,自此,玄宗与其愈渐疏远。与美人言语一比,纵太白兄为仙人也挽不回帝王的欣赏之心了。可纵如此,太白兄却也不摧眉折腰,这就是文人傲气!如此铮铮傲骨,谁人敢道那百无一用是书生?
太白兄的一身桀骜,我矜傲不来,怕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太白兄的一生精彩,我也绚烂不来,他的才气,令我欣羡。我欣羡,但我,却不想成为太白兄,毕竟,那终不是我的人生。欣羡,最好的距离,恰好的尊重。
回首望,太白兄的一身清傲,仍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