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确定见过她吗？
无边的白绸衣披覆，是那时晨雾；初生的阳光被搅拌、融入。树林仿佛巨大的牛奶杯，晃动着……
同时晃动的还有你的目光和脚步，它们裹挟着难以言说的夜梦，在脆弱的蛛网上挂上弹性十足的露珠。尘世就这样消失了。
你也消失了，以雾的形象拈着一小片灵魂，游荡，游荡……就像白色的闪电！她忽然出现！
啊，她忽然出现，夺回你的眼眸，你被击中的心弦拼接着身体的碎片。飘飞的碎片都粘合起来，多么完整！
从没有过的完整来不及吞下惊魂。阳光从牛奶中剥离，牛奶杯的杯壁软下来，向看不见的地方靠去，草木瞬间清晰。白狐，不见了！
二
于是每一个有雾的清晨，你都从很远的地方跑到当初的树林，跑得气喘吁吁，跑得越来越像一个老人。
你一遍一遍追忆看见她时，她的样子和她周围的景致。你不由惊奇，那么短的一瞬，你居然看清了她的眼眸——纯净的闪亮的玻璃蒙着淡淡的雾，像你身体里的忧郁，这一层薄膜，你在回忆中一遍遍替她也替自己揭去。
她必然也看见了你，即使你只是一小片灵魂，一小片叶子。你的惊动使她惊动、诧异，她抬头找寻你。
而你，已经飘落在地，飘落在地……
惊慌的人形吓得她也惊慌了。她抬起前蹄，身边的野花颤栗，她让过，向森林深处奔去。
但是多么庆幸，你捉住了她的尾巴，她的尾巴烟一样被你吸进肺腑。此后，你一咳嗽，那一缕烟就出来了。有时候你会咳出眼泪。
你抚摸轻烟其实是抚摸一个梦，一段丝绒般的爱情。
三
也许世上并没有白狐，并没有。她只是你心里长出的影像：神秘、纯真、善良、洁净，妩媚又有一点凄清。
也许世上真有白狐，却在难以抵达的极寒之地，或者已被贪婪的人捕捉、圈养、驯服。
啊，我不想说出残害和杀戮，人间的寒光和刀斧。
为此，我想握住你的手。
你还在等待那只白狐吗？如果她再次出现你会怎么办？你将怎样保全她的美，守卫她的平安？
风吹草叶，吹响你的悸动。我不由和你一起悸动了。
就让我们一起等。等一个清晨，等雾散了，等一双灵动的眼睛从森林中忽然闪现——
不再跑开，和露珠一起，和我们一起，洗濯经过的慌张和夜晚……
谷莉（风轻语）20180508
文尾摄影：布克主人，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