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似乎要降温了,我本已睡下,想想觉得还是应该穿衣起来,去窗外把两株白兰搬进楼道里,其它怕冻的盆栽就用塑料子蒙起来吧——根据往年的经验,这样差不多也就可以过冬了。
清晨醒来时天还未亮,我却觉出了凛冬的寒意,想回家看望母亲,无奈本城这个月又搞起单双号限行,我依旧要赶在七点前出城。到高速入口时,发现堵了很多车,看来是雾天封路了,我并未迟疑,打开导航,沿着蜿蜒崎岖的县乡公路往家走。道路的两侧,是山峦和沟壑,田地间有层薄雪,树丫上挂满雾凇,算是别样美景,可我没心思停车,也就没有留下照片——过后想来,真有些后悔呢。
跟沿途比起来,咱老家虽说也是山区,毕竟地势要开阔些,雾淞是看不到的,倒是房上有些细小的冰挂。我没太多正事,上午去趟北坡,下午去趟南坡,也只有满目萧瑟,倒是麦田里的绿意着实令人喜爱。
到晚饭时,母亲问咱们简单些行不?我说那最好不过——于是,我只吃半块葱油饼、喝了几口茶叶水了事。然后,母亲问我怎么还不走?我说有人规定我晚九点后才能回家,她并非初次听到这种说辞,自然就明白个中缘由。其间有两个钟头,我拿出手机,对母亲说咱们听戏吧,你想听谁的?她说申凤梅、张新芳、刘忠河、李树建……于是,我每人搜了一段:申凤梅的《李天保吊孝》、张新芳的《秦雪梅吊孝》、刘忠河《打金枝》、李树建《程婴救孤》,各找了个选段,悲情戏居多啊。
最后,想起前些天偶尔听到过王善朴、马琳唱的豫剧《五姑娘》中的选段“南瓜花开喇叭黄”,极为细腻动听,搜出来放了,我问母亲好不好听?她说极好;又问她从前听过没有?她说不记得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这是我离世快五年的大姐最喜欢的唱段……
记得我小的时候,村村都有文艺宣传队——你道宣传什么?毛泽东思想呗。那时大姐和另外几个姑娘总在开场时合唱藏族歌曲《在北京的金山上》,而我则只是在大队学校的舞台上说过一段快板书,名字虽没记住,可还有几句台词有印象:“人按阶级分,阶级不能混;同是一个姓,敌我要分清……”哈哈,有意思吧?
如今五十岁开外的人可能都知道,恢复古装戏是咱们“总设计师”复出之后,我告诉母亲自己看的第一出古戏是《十五贯》,在东面邻村玩花台看的,其中尤葫芦、娄阿鼠之类的角色,母亲也耳熟能详。玩花台并非浪得虚名,它们村确实有个老戏台,母亲说她小时候就常到那里看戏,还能记起的名角有马金凤、杨小桂、绒花儿等,几十年后就只剩马金凤的大名了,那两位便不只去哪儿了?我心想,在这个世界上被时间淹没的人还少吗?
《五姑娘》是旧时代青年男女冲破门弟观念追求爱情的故事,情节近乎惨烈,想来催人泪下——“南瓜花开喇叭儿黄,草鸡那能配凤凰?凤凰住在百尺高楼珊瑚树,那草鸡孵在泥土茅屋房……”姊妹儿弟兄们,世道从来如此,今日它娘的尤甚啊,君不见有的几十口人的村民组三十多岁的光棍汉就有十来条呀……每当说起那些穷人富人们的故事,母亲便会由衷地觉得她上有天、下有地、屋中有粮、院里种菜的生活挺好的——是的,我谓之“简单生活”,的确挺好哈。
算了算了,哥不说了,差不多该赶路了。天真的很冷,各位要注意保暖啊。
写于 2020年12月29日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