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一场秋雨,天气愈发清凉。夏装该收起来了。秋装,要出场了。每到换季,总得用大半天的时间整理衣物。家里衣柜少,这在我,实在是一项大工程,然而甘愿在某个午后,从容地把一件件的衣物叠起,归置。而后,把需要穿的取出,熨平。直至,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敝帚自珍。每到换季,总觉得没有衣服穿。然,把那些放皱了的一件件熨平,一件件悬挂在晾衣架之时,觉得自己的衣服还不少!三两件旗袍,每年也就露那么一两次脸儿。一件蓝色礼服,也只在隆重的场合才昙花一现。那件从杭州买的吊带长裙,那件云南买的具有少数民族风情的衬衫,居然一次没穿过!
觉得亲切的还是寻常衣物。那件白色小外套,至少五年了吧。内搭一换,还能穿出清爽、洒脱!那件黑色窄腿裤,去年买的,买时打五折,今天穿起,还是那么合身!黑色的小外套,在好友一起在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店淘的,这件衣服最省心,从来不用熨。穿着随意舒适。
这些年愈加喜欢棉麻。几年前在一家店淘得一件改良版的苎麻的袍子,水墨画一样。初穿感觉有些夸张,犹豫之下还曾去调换,后来,店主一句话打消了我的疑虑:它就是你的衣服。拿去穿。若有人说不好看,我白给,不要钱。后来就穿啊!越穿越喜欢。上班穿,外出学习或游玩也穿。去年在开封,穿着这件袍子,妹妹为我拍下了几张好看的照片,我选取其中一张做了我简书的头像。出场的机会多了,水洗的次数也多了,苎麻是不能暴晒的,我的袍子渐渐出现了裂纹,而且裂口愈来越大,先是一个地方,我请人织了织,后来,裂处越来越多,裂口越来越大,这件衣服彻底不能再穿了。我十分惋惜。
今年暑假,我又买了件苎麻的旗袍,天青色的底子,有淡淡的水墨竹子的图案。我喜欢它复古的立领和精致的玉石手工盘扣。穿着它,我去了一趟绍兴。在鲁迅故居和青藤书屋,我留了影。从绍兴回来,我问爱人,这几张照片怎么样?他说,这件旗袍是你买的?你对传统文化有没有一点研究?我很纳闷。他接着说,看到这几张照片,我捶胸顿足!(此处可脑补画面)衣服前片儿有只鸟!有只鸟怎么了?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就你嘴硬!
我对吃穿无甚讲究,布衣蔬食,如此而已。
布衣也有布衣的满足。
犹记得小时候看二婶三伏天晒衣物的情景:偌大的院子里,花花绿绿的簇新的棉被晾了一绳,崭新的被单又是一绳,各色的厚的薄的衣裳又是一绳。席子铺在地上,各色的布头缝制的枕套铺满一席。躲到绳子下棉被的阴凉里贪婪地闻樟脑的味儿,成了我挥之不去童年的记忆。年轻的梳着两条大辫子的二婶儿耳背,在做这些的时候听不到邻里那些姑娘媳妇儿们的的艳羡之声,想必心里是熨帖的。
能品出布衣味道的,诸葛亮算一个。“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区区九个字,谦恭朴素之姿毕现。“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唱词原也婉转悠扬,毕竟不如“臣本布衣”简约而传神。
把布衣穿出味道的,今人已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