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玉姑娘 2018-03-08
亲爱的文文,清晨七点钟多,当大家还在梦乡里做着香甜的梦时,我们已经因为记挂着阿呆(外婆),早早起床了。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我们洗漱完毕,匆匆拿了行李和你大伯公打个招呼就出门坐公交车了。
穿过马路,我们八点才坐上久等的公交车,兜了大半个城市,才到车站.....最后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点钟了。又到了我久违的娘家了,你公公出来接我们。“叫公公!”我催你。
“公公。”你盯着你公公,似乎还想不出来,可能已经忘记之前那些愉快的日子了。车子坐不下,只好委屈你爸爸走路了。到了家门口时,你婆婆和表妹敏敏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文文,还记得这是谁吗?”我指着你婆婆让你猜猜。
“婆婆。”你小声得嘴巴说话鼻子听不见。
“啊?婆婆。大声点!”你的记性还算好,时隔一年没见你婆婆,竟然还记得呢。
“哎,弟弟,和妈妈回来了?”你婆婆很高兴笑着。
忽然你那黑葡萄似的小眼睛看到一旁小小的人儿,她长着廋长的小脸,脸色蜡黄蜡黄的,头发也是枯黄枯黄的,你立刻就懵了,完全想不出来还有这号人物。是啊,敏敏出生时,你才一岁而已。你第一次看见她时,她也才半岁。所以,此刻你们两老表就用打量新鲜事物的表情来盯着对方看,看了好大一会儿也记不起对方的身份了。
“文文,她是表妹。”
“表妹。”你喊着她,她怯生生地看着你。
“敏敏,叫姑姑,我是你姑姑,记得吗?”我低头对她说,她虽然没有躲开,但是一副认生的表情看着我。“姑姑!”
敏敏真乖,我夸赞她。
当我们寒暄一番后,你爸爸已经到家了。你婆婆和你公公都问我们吃早餐没有,没有的话就快去粉摊吃粉再走。
“没有,你爸爸说。”然后我们就去吃粉了,你吵着要吃面包,就再给你加两个面包。
吃饱后我们就渡江去你太外婆家了,留下敏敏和你婆婆在家。
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你几个阿姨都在这里守着阿呆了。我们来到她的床前,看到你阿呆安静地躺在床上,满头银发散乱扎着,眼睑脱了一些皮,身上盖着一张军绿色的棉被。
“阿姨,阿呆(外婆),你怎么样了?我们回来了。”我先抱着你看看你太外婆。“阿呆,这是弟弟,这是......”我向她一一介绍着你和你爸爸。
她转头看我们,浑浊的眸子闪着暗淡的光泽,点点头含糊不清说着:“嗯嗯。”看得出来她在承受非人的折磨。
“你阿呆很严重,说话很用力,说不清楚。”你姨婆在旁边小声解释,怕吵到她。
“你们......回来了....”顿了顿,她继续说。
“嗯,你怎样了?”我再次轻声问她,摸摸她的头,原来她很清醒,却有苦说不出。
“阿姨,阿呆吃东西没有。”
“还没有,她不舒服。”你姨婆说。
过了会儿,厨房里的大姨煮熟阿呆爱吃的玉米粥了,她过来问你阿呆要吃粥与否。阿呆艰难地说了几个字。“吃.....一点。”
于是她立刻去端小碗粥过来,喂阿呆吃粥,你探身看她们,奇怪她们的动作。后来你跑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有一袋东西,就翻出来看看,掏着掏着竟能从里面掏出个沙糖桔。你自己剥开果皮,很快就啃完了一个,接着啃第二个,直到桌上出现了一堆小山般高的果皮时,你太外婆的粥碗也见了底。
后来我们说要把沙糖桔藏起来不让你吃,“给他吃呗,不吃收起来会发霉的。”你另一个姨婆建议,她刚从其他村买粉和菜回来。
你却不想吃桔子了,而是跑到一旁搬铁凳子,忽然“哐当”一声,凳子翻了,砸到地面,挨着你的脚趾边还有几厘米远。太危险了。
“你不能玩这个凳子。”“放好来。”大家纷纷批评你,怕吵到太外婆,她闭目养神了。我把凳子搬到屋角处,警告你不能玩这个铁凳子。你看我一眼就跑了。
“弟弟,你要吃甘蔗吗?”我的表姐问你话,她拿出刚从地里斩回来的黑甘蔗递给你,你毫不客气接过,也不管认识她与否。
......
过了好一会儿,“哎呦,哎呦......”一声更比一声重的哀嚎声传入我们的耳朵,那声音嘶哑,凄厉,刺耳,令人难受,大家吓了一跳,赶紧冲到床前问阿呆。很快,她就张嘴欲呕吐,额头也凝聚了豆大的汗珠,急急滚落下来。
姨婆拿了纸巾来顶在她的嘴角处,再把她的头部扳到右边。只见一股黄色的液体冒出来,浸湿了纸巾,染黄了白色的纸巾。阿姨把纸斤丢掉,再拿来一张继续这样子。后来阿呆还是呕吐黄水。阿姨们猜测定是那玉米粥惹的祸,喝粥前还没有呕吐,也没这般难过。
“哎呦,哎呦......”接下来,阿呆的哀嚎变为了痛苦的呻吟声,持续呕吐黄水。我们轮流上阵顶纸巾,而纸巾竟然倒了两只浆桶,她的后背和胸口等处,几乎是全身都冒了一层汗水,大姨找来衣服撕烂了垫在她的身上。才不过半天光景,阿呆的肚子渐渐鼓胀得像待产孕妇般高了,她的肠道里肯定全是积水或者气体了。
'哎呦,哎呦......"外婆难受得呻吟个不停,让我们几度红了眼眶,心也在滴血般难受。及到最疼痛难忍时,她竟无奈地诅咒着自己:“死去喽!死都不闲了。”听得我们众人于心不忍,叫唤着她直想哭。
我在床边看着阿呆,她那浑浊无光泽的眼睛四周布着些黏腻的眼屎。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痛苦地呻吟着。我直想哭,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假装低头摸摸她的手,缕缕她那凌乱的满头银发。这场景重复了好几次了。
后来阿姨试图帮她翻身,想让她换个体位减轻痛苦。帮她转到左边,她哼唧着“哎呦,哎,哎,不得......不得。”只好又试着向右,但阿呆还是照样难受至极。没办法,她也坐不了起来,阿姨只好给她垫高枕头。
待她几乎不吐黄水的时候,阿康舅过来看她了,“阿婶子,饮水吗?”声如洪钟,如雷贯耳。
“不饮......的。”阿呆说话有些清楚了。
“吃粥吗?”阿康舅再问。
“不吃了。”阿呆应着。
阿康舅上前来查看阿呆,然后又走出去等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阿呆忽然用嘶哑的嗓音呼叫:“阿......康。”
“怎么?阿婶子?”阿康舅很快走到阿呆的床前。
“仙人......巴......掌”
“啊?讲什么?”
“仙......”阿呆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就在旁边听着也听不清楚。但是他们这次却听明白了。“仙人巴掌。”“仙人巴掌啊?等会儿。”
“嗯,烤烤.......就敷......肚子。”阿呆又艰难地解释。
阿康舅从某处摘来一块仙人巴掌,递给阿姨,她拿着仙人巴掌,用火烤,在仙人巴掌的外面包层布,外敷阿呆的肚脐眼,一天内反复烤,反复敷了好多次。
后来阿呆又呻吟说小脚热,手脚全部伸出被子外,阿姨拿着纸皮给她扇风。先是左手,再到右手,接着换我来扇纸皮。
另一个舅说,这么难受,无计了,死了反倒不用受罪了。唉!
文文,等我回头看你时,发现你在门外跳来跳去,蔗渣被你吐得满地都是,叫你扫地,你不愿意。
后来梁咪的阿姨和她姐妹来了,后来她们闲聊时说起一些药草的知识,感冒的治法等,阿妈还拔了南非草给他们认识。期间守在旁边的忽然我看到阿呆又吐起了黄水,慌忙给她换纸巾。大姨说她曾经叫人给阿呆算过命,阿呆寿终86岁,而现在她刚好86岁。我听得心惊胆寒,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能熬过了这关,虽然医生说药物对外婆没有效果了,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有关于她的任何坏消息。其他人问大姨算命的人姓甚名谁,大姨如实回答后,梁咪的大姨说,“哦,是那个阿,某人叫他算过……都说得对。”我听到这些话,心再次提到了嗓门,怕得心里难受极了。不知道阿呆是否听到这些话了,如果她听到了又会做如何感想?又或许她正置身于疼痛当中忽略了也不一定。
很快,时间就在我们的提心吊胆中度过了大半天,因为怕你吵闹影响你太外婆,所以我们没有在此过夜,而是返回家中了。我们到你太外婆床前和她道别,并保证第二天过来看她,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