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打过游戏,不了解其中的规则,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失控玩家》的喜欢。整场看下来,最抓我眼球的关键词是“失控”。与“失控”相对应的是“体制化”。步入成人世界,历经现实一轮又一轮的毒打和规训,鲜少有人能真正放下沉没成本,有勇气选择自己曾向往的那一条和“体制化”不一样的路。更多人在现实的按地摩擦下,选择了妥协和服从,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勉强自己做一颗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螺丝钉,”因为那意味着不用面对内心的挣扎和外界的风评,省心省力政治正确且符合社会对大众的期待。但“失控”NPC的加入使得游戏规则偏离了既定轨道,让原本“体制化”的一切变成不可思议的无序和精彩。“失控”意味着撞击、冲突、矛盾和打碎,有了尖锐的激烈的撞击,“体制化”的铜墙铁壁才有了被打碎重建的可能。
影片中NPC蓝领小子因为邂逅自己梦中情人米莉,由“爱”生发出挣脱“体制化”的能量和勇气,一次又一次地打怪升级。蓝领小子的“体制化”表现为一串串固定的程序代码,他的生命原本是用程序代码锁定的,但是因为有“爱”这种穿越时空和物种的神奇存在,让原本冷冰冰的人工智能有了自我的意识,开始变得鲜活生动有血有肉起来。“爱”是这场失控的“始作俑者”,也是影片后续衍生出一系列超出程序猿控制的变数之所在。
《失控玩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楚门的世界》的游戏版,前者是游戏人物,后者是活生生的真人,但本质上都是被操控的“人生。”两部影片的操控者都有种超越一切的全能自恋,认为自己对剧本中的角色(楚门也算是导演剧中的一个角色)有生杀予夺掌控一切的权力。但却忽略了创作本身就有自己的生命力,正如仵埂在《作家与笔下人物的关系》所言:“作家诞生他的人物,诞生之后,却又失去控制,他实在无法左右他的人物只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是一个宿命式诞生。人物的诞生,烙着作家自身的印痕,流着他的血液,携带着他的基因密码,但却又是一个真正的独立全新的个体,具有着自己的生命意志,沿着自我命运轨迹走向终点。”无论是影片中的游戏人物,真人角色还是文学艺术创作莫不如此。创作者给予了剧中人物原始生命,但是以后人物的具体生命走向,却是按其独立的生命意志一点点勾勒出来走向人生的终点的。也就是说创作者作为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可以给予剧中人物生命,但却无法左右自己创作角色的具体生命走向。因为一旦剧中的这些角色自我觉醒,身心真正活起来,它们就会自己站出来参与剧本的二次创作,比如蓝领小子因爱觉醒,开始怀疑自己固化的人生,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为爱奔走打怪升级,哪怕是在明知米莉不会留在他所在的游戏世界仍往前走去找寻生活的意义,比如楚门在得知自己30年的人生是一场直播秀,所有的亲朋好友邻居都是按剧本安排好的角色演出,只有他一个真人被蒙在鼓里的幻灭,这种因欺骗引发的巨大幻灭就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失控,楚门没有被这场失控吞噬,而是借助这股顶天的冲劲生长出追寻自我的勇气,勇敢地从被安排好一切的摄影棚走向未知的不确定的真实世界。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蓝领小子和楚门在人生百转千回的跌宕起伏中,最终守护住了对自己人生的期许,这份担当和勇气虽然来得迟一点,终究没辜负自己。生命苦短,每一个能抛开世俗眼光,专注走自己路的普通人,都是平凡生活中的超级英雄。比如今天请我一起观影的小哥哥,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5年的临床学习,3年半的国外公共卫生专业训练,青春岁月最珍贵的8年半,如此厚重的一份积淀,不是谁都能有勇气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人生甘苦自知,但就凭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足以配得起一个大写的“服”,小哥哥是自己人生的 Superhero 。联想到我自身,自转行来机关,无论是工作环境、工作风气还是人情世故,我都很难从心底喜欢起来,机关的圆融世故和我简单真诚朴素的处事哲学是有很大出入的,历经四年的煎熬磨合,我似乎已经能够不费多少力气地处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是内心的那份不喜欢依然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喜欢的日日煎熬和失重,迫使我捡起了看书码字儿这项爱好,也得以让我的心能够在纷纷扰扰的人和事中沉淀下来,坚持这项爱好带给我的心流和成就感,远不是备考换个好的机关平台所能比拟的,再换也还是换汤不换药,机关对我的吸引力远比不上码字的思维流淌带给我的快乐。千金难买我愿意,希望五年十年二十年,在持续看书码字儿的路上,我可以成为机关无可替代的笔杆子,我可以遇见那个让我有底气有选择能力的自己。至于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我想借用王安石《游褒禅山记》里的一句话来作结:“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