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梦》:人的一生,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

“我整个一生只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由我每天散步时分章分段地做。”

让﹒雅克﹒卢梭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反观自己的人生时如是说。彼时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已孤零零地孑然一身,除我自己以外,既无兄弟,又无亲友,也没有可与之交往的人。”在饱尝人间冷暖与被世人离弃的孤独之后,他用在散步中思考的方式,记录了自己感悟到的人生。

(1)

面对与臣服,是心灵重获宁静之途。

一切听从我的命运,再也不要和必然之事抗争。我发现,这种听从命运安排的办法,使我得到了宁静,从而能补偿我遭受到的种种痛苦,而且又可避免又艰难又毫无结果的继续斗争。

在历经了《忏悔录》和《对话录》两次为自己辩护的努力失败后,孔迪亲王的突然逝世让卢梭一直想现身公堂当众申辩得到公正判决的最后一线希望也随之破灭。万念俱灰的卢梭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不再做任何徒劳的努力。

当他不再徒劳抗争,而是发自内心地臣服于命运时,心灵的宁静也随之而生——外界的环境并没有变,但他的心灵却重获宁静,不仅发现了沉思的乐趣,让他决定专心研究自己,也让他重拾起对植物学的兴趣,投入到广阔的大自然中去,终于成为了“大自然想要他成为的那种人”。

当痛苦发生时,我们总是本能地想要逃跑或抗争。

殊不知,如果把痛苦比作是原点,逃跑或抗争则是正反两个方向的端点。越是尽可能地向最大距离的端点挣脱,便也越会被更大的力度弹回到原点。最终,命运陷入一个又一个痛苦的轮回。

只有站在原点面对痛苦,看见它,拥抱它,允许各种情绪的流经,才会在一次次的感受中,让心渐渐深植于坚实的大地,不会因为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而草木皆兵。

臣服并非是消极地认命,而是坦然地接受,接受现实的不可更改,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并且不再为此而谴责自己。

臣服意味着内心的和谐,臣服意味着知行合一。

只有发自内心地臣服于现实,才能客观冷静地审视自己,努力去寻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2)

唯有当下,才是自我的存在之地。

正是由于人们没完没了地想得太多,所以才感到自己不幸。至于我,我从来不为明天如何而着急,只要我今天平平安安不受苦就行了。我从来不为我想象中的苦难而忧虑,只有我当前遭受到的痛苦才能影响我的心情。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卢梭一方面致力于内观自己,研究自己,另一方面积极投身于自己喜爱的大自然,研究植物,采集标本,并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于乐趣。尤其是在圣皮埃尔岛居住的时候,他可以在随波荡漾的船上一躺好几个小时,也可以在僻静的湖滩上一待一整天。

排除一切其他欲念而只感到自身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满足感和宁静感。单单这种感受就足以使一个人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可贵和可爱。

许多时候,我们的心绪总是被外界的各种欲念而纷扰,心被已经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事情扰动的惶惶不安——我们很少能感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一次看到办公室窗台上一朵小小的粉色花朵而感到无比的美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身处当下心生连接的美妙,那次的经历让我印象深刻无比。

是的,我们既不存在与过去,也不存在与将来。我们所拥有的只有现在,这一刻,这一秒,你身边的一草一木,你鼻翼中的一呼一吸。

唯有当下,才是我们的存在之地。

(3)

成为自己,是每个人最终的归途

我反躬自问,并切断了自负之心愈来愈严重的外界联系,不和外界攀比,而只无愧于我自己就行了;我的自负心重又变成了自爱心,又回到了自然的秩序。

我的天性要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的心充满了它生来就适合的感情。

人们终其一生,或许就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

从最初婴儿时期的全然自我,到后来各种教育的修正,在成长的路上,人们在别人设定的框架中一步步迷失了自我。

而成为自己,才是个体发展的最终动力。

连卢梭在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都无不遗憾地说:“我把别人的错误论调和这短暂的一生中的琐碎事情看得太重,太耿耿于怀了。”

在经历过世事的繁华与炎凉,穿越过他人的评判与评价,有一天我们终会发现:世界是自己的,从来都与他人无关。

每个灵魂终将走向自我圆满的道路,而我们,终将成为大自然想要我们成为的那种人。

(4)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内心都有一片他人无法企及之地。

然而即便是最孤单的人,也渴望与外界的呼应与链接,因为,没有人能活在没有关系的世界里。

但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可能。

有人可以被万众敬仰,便也会有人被一个时代所背弃。让﹒雅克﹒卢梭,便是这样的一个矛盾综合体。

他作为一名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先驱者被后世万人景仰,而在他的有生之年,却尽尝孤独的苦味。即便是横隔了两个世纪之久,读起他的《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梦》,依然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懑和曾经那个时代报以他的冰冷。

(5)

曾经,我也无数次地设想,一个人,在生之将尽的垂垂暮年,回首自己的一生,会是怎样的一番感悟?

可惜,一直无解。

直到读到《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梦》,让﹒雅克﹒卢梭让我看到了一个勇于剖析、长于思考、善于表达的人所记录下的几乎能够代表全人类的最普遍的感情。

当往事如烟、繁华落尽,回首自己的一生,一如卢梭所说:我整个一生只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

而当读过了他的“梦”,我们是否能有幸在有生之年等到自己的梦醒时分?

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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