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长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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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缘起荷花池

 婉贞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走廊里,两边白色的廊帘都被吹起来。地上满是掉落的枯叶。婉贞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冷宫吗,心中开始慌张。不知从何处传来女人的哭声,丝丝如缕,让人不觉胆战心惊。远处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她走过的地方全部留下一条血迹。她迅速朝婉贞冲去。婉贞害怕极了,立刻转头就跑。可是那女人忽的就到了婉贞面前。婉贞立刻认出,是柳絮。婉贞害怕的尖叫,于是又开始逃跑。柳絮嘴里一直喊着:“郡主,郡主,你为什么不救我?”婉贞就这样逃啊逃,耳边一直回荡着柳絮凄惨的叫声。

  婉贞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今夜恐怕是不能再入眠了,索性就起来坐一会吧。黑暗的房间里一切如常,唯有那个女孩,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不睡觉,只是静静的坐着。留给她的只有漆黑的夜晚和久久不能忘记的噩梦。

  第二天,宜心看婉贞气色并不十分好,便说和婉贞出去走走,婉贞也便答应了。

  婉贞来到了荷花池,这是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婉贞拿上自己的琴,命宜心回去两个时辰后再来接自己,吩咐完便一人朝荷花池走去。

   荷花池中并不只有荷花,在水面上建造着一座曲桥。这座桥只高出水面一点,宽度也刚好适宜,便于人在上面行走。桥的形状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又加上正是盛夏,荷花竞相开放,高过人头,倘若有人走入这荷花池,也会淹没在其中。

  婉贞走入荷花池,来到一个地方,跪坐下来,把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开始弹琴。

  琴声哀怨悲伤,因为弹琴人心境如此。多年以来,每当婉贞无助、害怕、伤心时都会来到这里,寻找些许安全感和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只有在这里婉贞才可以真正做回自己,不用察言观色,没有噩梦缠身。但荷花池中总不是只有婉贞一个人。似它的美丽只是为了造就他们的缘分。

  琴声悠扬,使人远远的就听到了。李世民本只是想散心,却不知在这长安郊外还能听到如此优美的琴声,随着琴声走去,是一个美如仙境般的荷花池。此情此景如同梦一般不可思议而又美好。

  李世民走上了曲桥,离琴声已经越来越近,离弹琴之人也越来越近。他们分别站在两条平行的曲桥上,往旁边走一段路转个弯便所在同一条桥上。可现在,在他们中间隔着几丈高的荷花,是他们能闻其声,未见其人。

  “姑娘真是好雅兴啊。在这荷花池中独自一人弹琴。”李世民说道。

  婉贞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地方一般都不会有人,现在突然就在自己身边冒出这么一个人,竟没有回过神来。

 李世民又紧接着说道:“姑娘的琴声实在优美,确实是人生难得一闻。只是过于悲伤,让人听了心中不免凄凉。”

  婉贞回道:“心境如此,琴声又怎会不凄凉。”

  “姑娘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婉贞轻轻一笑,“是啊,真的很难。所以只能在这里偷偷的....伤心。”婉贞似乎强调了“偷偷的”这三个字,李世民听后很奇怪。

  “为什么是 --偷偷的?”

  “因为.....”婉贞这才发现自己竟和一个陌生人聊了起来。

  李世民见对方的话欲言又止,问:“姑娘是不相信在下吧,也对,通常一个人是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袒露自己隐藏的心事。”

  “公子既知道,便不要问了。既然是心事,就应该放在心里。不论开心还是难过总归都是要接受的。你说出来了,只会让大家不开心,也走漏了自己的秘密。”

  李世民对于这个回答心中只是感到丝丝悲凉与不忍。

  “那姑娘可相信我。你既不知道我的名字,身份,我也不知道你的。你即使告诉我,我也只是个听者。他日即使我们相遇也不认识对方,更别说透露你的秘密。”

 婉贞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那姑娘究竟是为何悲伤呢?”

 “其实也谈不上“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怎么开心过。哦不对,是在八岁以后。”

  “八岁?这么小?”

 “我八岁失去母亲,父亲也很少管我。后来我被送去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在那里,我每天活得都很累很累。我做每一件事情都谨小慎微,时时刻刻都在揣度别人的心思。互相之间尔虞我诈。在别人眼里我看似拥有一切,风光无限。可是我何曾真正开心过......”

  婉贞向李世民说了很多,但所说大多是自己感想而并非发生的事实。在对话之中婉贞时刻把握着分寸,不让李世民猜到自己的身份。而李世民也很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对于这个女孩,他渐渐产生了怜悯之情,总想去保护她。

  两人那天说了很久,太阳都落山了,才各自回去。婉贞行事小心,走得悄无声息,丝毫没有让李世民看到自己。两人相约,十日后再到荷花池中弹琴吹箫。

  宜心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婉贞立刻扶婉贞上马车。婉贞却似乎有些迟疑,回头望了望荷花池的方向,微微一笑,便上了马车。

  落日余晖,荷花池中的荷花格外的红,荷叶格外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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