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雅从家搬出来整整一年了。

她租住的房屋虽然简单，但是朝阳，窗台上摆放的一排多肉植物也养的胖乎乎的。

她的婚离得很赌气，净身出户被算计出门，这十几年的婚姻除了借个种生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就是被气出来的甲亢病。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也没什么大碍，但是每天早上那粒必吃的药丸时刻提醒自己还不是一无所有，还有病。

想起哈佛女博士玛丽莲·弗伦奇在《醒来的女性》中写的那段话:废掉一个女人，你根本不用性侵或杀了她，甚至不用打她，只需要把她娶回家。

感觉五味杂陈。

忍到中年的婚姻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会引起感情破裂。

2，

一个人躺在出租房的大床上，这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如同电影快进镜头闪现眼前。

刚认识前夫时，萧雅参加工作不久。

前夫不是初恋，第一个男友因为家里不是本地强烈遭到父母反对，作为独生女，只能舍弃爱情回归亲情。

前夫是萧雅母亲的同事介绍认识的。说句心里话，长相身高都很一般，但是为人处世各方面给人感觉透着股精劲，像萧雅这样从小单纯的女生，被哄得天天如同掉进了蜜罐。

那时候，前夫石军可是人前马后把萧雅宠的跟公主一样。闺中密友说，找个爱你的人比找个你爱的人幸福！

石军家是市区县郊农村的，家境很一般，父亲开着一家中药铺，总算没有太多负担。

好歹弟兄两个都挺争气，石军部队转业到市里政府下属部门给领导做专职司机，兄弟大学毕业也分配到市里一所中学当了老师。

萧雅看中石军的是他灵活勤快劲，刚上班没几年一个单身就分到了单位福利房，应该算是潜力股吧。

其实以萧雅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父亲是一家小厂的厂长，独女。从小到大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穿的用的从来没为难过，虽比不上大富至少也算小康水平了。

而且萧雅长相甜美，全身散发出时尚的气息。

这点对石军也算极大的诱惑，满足他各种虚荣心。对于这点萧雅心里有点小小的反感，每次跟他回老家，他都会向那帮童年玩伴炫耀说“看我的城里媳妇美不美？”

恋爱不同婚姻，一切小毛病都会被甜蜜虚化，哪怕露出一点点，也会瞬间被大脑屏蔽。

最后坚定让萧雅下嫁的还是有次俩人闹矛盾分手，一连几天萧雅都没理他。

有天晚上萧雅在家接了个电话，石军大着舌头找她，她有点担心，问了地址打车找过去。看到醉了的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垂着头。昏黄的路灯把原本单薄的他折射出一个瘦长孤单的影子。

“石军，你喝酒了？”

他努力站起来用力抱着萧雅大哭“小雅，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时的石军仿佛触碰到萧雅心脏里面那块儿最柔软的组织，扯拉的生疼，这次分手在俩人的抱头痛哭中戛然停止了。

3，

半年后，俩人步入了婚姻的围城。

石军在婚礼上当着一众亲朋好友及岳父岳母的面对萧雅说着“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永远幸福的，嫁给我吧！”单腿跪地把一颗钻戒戴在萧雅的中指上，从此一对新人开始走向梦想的婚姻生活。

梦想跟生活的差距就是在无数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里一点点印证拉长的。

婚后的生活让石军的大男子主义一点点显现出来。随着女儿的出生，隔断时间萧雅就会发现石军婚前从没表露出某些东西，当爱的激情褪却，小毛病也开始了无限放大。

因为石军上班服务对象是领导，为了平衡白天八小时的低三下四心理，基本进家就是裤子鞋子一脱，如同蛇蜕皮一样的形状就堆在了门口，萧雅说了他无数次，一句从小习惯了就打发了。

每天在家躺在沙发上犹如大爷，他似乎忘了老婆娶进门以前在家是公主的待遇，没有八抬大轿算了，倒像是买回来的丫鬟。

时间暴露出来的不止问题还有本性。

想想算了，其实男人都挺懒的，萧雅安慰自己，母亲不也是这样伺候父亲一辈子的。

但逢萧雅生日，结婚纪念日，石军也还挺上心，首饰手表大方的送。让萧雅不爽的是，每逢他带她参加战友携带家属聚会时，在家就会交代:“把我送你的金首饰，好手表都戴上。”

有次萧雅实在忍不住翻白眼回了句:“要不要我做个蜗牛，把房子也背去？”

石军骨子里的自卑会时不时蹦出来拨动那根虚荣的神经，他的日子似乎都是在活给别人看。

女儿从出生就是萧雅爸妈带的，父母不论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先给萧雅送去，无偿的付出无形中形成一种习惯，石军乐得享受。

有次，他弟弟跑上门借钱。小两口有孩子后也没积攒多少，石军一甩板就给了。萧雅倒也没生气，但是这钱后来就了无音讯。她后来问了两次，石军不耐烦的说“还了还了早还了，我自己花了，难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出去应酬花钱？！”

对于石军，面子比老婆孩子跟家似乎更重要。

4，

对于萧雅，石军像是把她买回家的私有物品，一切都要听任他随之摆布。

一次同学聚会，闺蜜同学笑着跟其他同学说“咱们同学里，萧雅的老公最爱萧雅，在乎的不能行，有次我俩在一起吃饭，打完电话就跑来慌着把媳妇接走了，生怕媳妇丢了，哈哈哈...”

萧雅听后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强扯的假笑，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石军只是想看看跟萧雅一起吃饭的还有没有其他异性。

只要自己单独出门，跟女同学一起逛街，电话就会夺命连环呼打过来查岗，合着他每天都在大脑里意淫萧雅在外面偷汉子。

萧雅有次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对我极度不信任，要不干嘛总怀疑我？”

他马上嬉皮笑脸解释，不是不放心萧雅，是不放心外面的好色男人。

虽然生完孩子，但是年轻恢复的又好，萧雅倒真是多出女人成熟的韵味，而石军爱瞎琢磨操心的性格都改变了他的模样，谢顶，肥胖，看着整个人跟小老头一样。

除了这些年他从司机退岗后去了办公室做了个小科长还让他有些许自信，但骨子里的自卑却没忍住又上升了一个阶层。

萧雅有时觉得自己压抑的呼吸困难，没给他戴个绿帽子简直愧对于他那颗肮脏扭曲的心，白瞎了自己的忠贞。

这份爱被磨的丝毫全无，每次他凑着满是蒜味的嘴过来，都让她觉得反感厌倦。

她开始跟他分床，宁愿多陪陪女儿，也不想看着那张阴阳怪调的脸。

好的婚姻彼此信任，心连着心。

而他们已经变成一个屋檐下的邻居，除了在女儿面前偶尔掩饰一下彼此的尴尬。

长期的心情压抑，萧雅发现自己情绪特别容易激动。后来有次在石军喝多后张嘴骂娘时候，她大耳光使劲抽了他几下，他抱着头歪倒在沙发上，那刻她感觉自己心跳快的不正常。

去医院查出来甲亢，医生说这病忌生气。

看着检查结果以及一大堆的药片，她心里越发的恨。

她坚决不让他碰，虽然她在外面没男人，实在忍不住宁愿自己解决。

5，

有次半夜，石军喝多了竟然让一个女人把他送回家，还把已经在卧室躺下的她叫出来招待那女人，那女人觉得尴尬，坐了两分钟就落荒而逃。

俩人大吵一架提出了离婚。

萧雅总顾忌女儿，想着忍忍，凑合着等孩子成人了，再考虑自己的问题。

第二天，如常去上了班。刚到单位，石军一通电话打来，要求民政局门口见，从结婚证到离婚证，短短几分钟变换里面夹杂着十几年度过的岁月。

那刻，她没问任何财产分割问题，孩子归属问题，这个本本当时就像一个氧气瓶，瞬间让她觉得呼吸顺畅了。

分手见人品，前夫催着她收拾东西赶她搬走。匆忙租了房子刚安置妥，女儿找到她说“妈，我爸把家里钥匙换了。”

她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怕她回去把贵重物品拉走。萧雅不禁嗤之以鼻，她自己才是最贵重的，如果婚姻跟命让她选择，她选择保命。

怕父母担心没有搬回娘家，自己在外住也清净，而且女儿经常来陪她住。

丧偶式婚姻过久了会更快适应单身。

过了三个多月，女儿回来说“妈，爸爸带回去个阿姨，没你好看。”

又过了半年“妈，那个阿姨搬家里住了，我爸说他快结婚了。”

萧雅听完后，没有一丝难受，可能不要的东西再好都是垃圾吧。

女儿时不时回来说，那个阿姨在家从不做家务，那个阿姨吵我爸时一针见血等等。

萧雅突然想仰天大笑，活该他，想当爷，如今没想到自己却落成了孙子。

出租房客厅有个大镜子，萧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稀还有青春时候的模样，只是愈发看着成熟淡定，连笑容都看着有丝诡异。

手机铃声把她从镜子里抽出，前夫打来的“我给女儿找的北京艺术培训机构，费用得好几万，你也出点！”

“凭啥？跟你离婚，我不明不白净身出户，你还好意思张口？别说没钱，就是有钱，那是你女儿，姓石，跟我没有关系，你自己想办法吧。”

电话挂断那刻，萧雅都觉得自己狠。

想起刚离婚时候，女儿在家大闹一场，萧雅跟女儿沟通好久，才让孩子状态好了很多。

一场失败的婚姻，除了孩子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没有谁不是遍体鳞伤的离开。

萧雅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曾流泪，以前伤心时候，心脏抽抽疼的，现在的她好像觉得心脏那块儿最软组织已经被伤痕结的硬痂紧紧包裹着，虽然它还在，但已经能抵挡住万箭穿心。

余生路还长，她还要揣着这颗戴盔甲的心脏奋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