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钟离宋寒列传（一）
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县人。他的先祖是先齐的田氏，因为迁徙到皇室园陵处居住的田氏很多，所以他家就改用次第作为姓氏。
第五伦年少时，为人耿直有德行。王莽末年盗贼四起，同乡的宗族乡亲争相归附他。第五伦依靠险固修筑营壁，有贼寇出现时，就激励部众，手持强弓硬弩防御，铜马、赤眉军等前后到来的共几十批，都不能攻克。第五伦开始以营长的身份去拜见郡尹鲜于褒，鲜于褒看到他很惊异，任命他为府中官吏。后来鲜于褒因犯事被贬任高唐县令，在离开时，他抓着第五伦的胳膊诀别说：“我起用先生太晚了！”
第五伦后来担任乡中啬夫，他平均徭赋，审理怨结，非常受百姓爱戴和欢心。他自认为长久做官没有显达，就把家属迁徙到河东居住，变易姓名，自称为王伯齐，在太原和上党之间贩盐，所到之地不留痕迹，乡里人都称呼他为道士，他的亲友老朋友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几年后，鲜于褒把第五伦推荐给京兆尹阎兴，阎兴立即征召第五伦担任主簿。这时长安城中伪造钱币、投机取巧的人很多，阎兴安排第五伦担任督铸钱掾，让他负责管理长安市场。第五伦从整顿不合规格的秤和斗开始，市场上实现公平交易，再也没有了大秤小斗的现象，百姓全都心悦诚服。
第五伦每次读到诏书，都经常叹息说：“这真是圣主啊，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一面呢！”他的同辈都笑话他说：“你连说服州郡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说动万乘天子呢？”第五伦说：“这只是没有遇到知己，彼此大道不同罢了。”
52年，第五伦被举荐为孝廉，增补为淮阳国医工长，跟随淮阳王来到封国。刘秀有次召见第五伦，对他感觉很惊异。54年，第五伦跟随淮南王来到京师洛阳，他以跟随官属的身份受到召见。刘秀询问他政事，第五伦借机斟酌答对为政之道，刘秀十分高兴。第二天，刘秀又特别征召第五伦入宫，和他谈了一整天。
刘秀对第五伦开玩笑说：“我听说卿在为官吏时，曾经殴打岳父，还不给堂哥饭吃，有这回事吗？”第五伦回答说：“臣前后三次娶的妻子都没有父亲，我年少时遭遇动乱，实在不敢轻易请别人吃饭。”刘秀听完后大笑。
第五伦出宫后，刘秀下诏令封他担任扶夷县长，他还没有到任，刘秀又追封他为会稽太守。第五伦虽然担任了两千石官吏，仍然亲自铡草喂马，由妻子下厨做饭。他只留下自己俸禄中一个月的口粮，其余的全都贱卖救济贫苦百姓。
会稽地区的风俗多祭祀，喜欢卜筮，百姓经常用活牛祭祀神灵，百姓的财产因此更加匮乏。有人胡说吃掉用来祭祀的牛肉，在生病快死时会发出牛吼，所以前后的郡守没有人敢禁止。第五伦到任后，写文告给各属县，晓谕百姓，对那些假托鬼神来吓唬愚弄百姓的巫祝，全部立案处理。有敢对屠牛乱说的，马上进行处罚。百姓开始感觉非常恐惧，有的还听信巫祝的鬼话，第五伦加紧进行查办，后来这类事情终于断绝，百姓得以安定。
63年，第五伦因为犯法，被征召到京师接受处罚，当地的老小攀车叩马，哭泣着跟随，第五伦的车辆一天只能走几里，不能按时到达。第五伦就假装到亭舍中休息，暗中乘船离开。众人知道后，又在后面追赶。第五伦来到廷尉府后，官吏百姓到皇宫前上书的达到一千多人。
这时，汉明帝正在查处梁松案件，也有很多人为梁松申冤。汉明帝非常担忧这种事情，诏令公车府对为梁氏和第五伦上书申冤的不再受理。这时，汉明帝到廷尉中点录囚徒，第五伦得以被免职后返回家乡。他亲自耕种，不再结交各类人物。
几年后，汉明帝又封第五伦为宕渠县令，他提拔了自己的乡佐玄贺。玄贺后来担任九江、沛郡两郡太守，以清廉著称，所任职地教化大行，最后在大司农官位上去世。
第五伦任职四年，后升任蜀郡太守。蜀郡土地肥饶，官吏百姓都很富裕，郡府中掾史家中的资财最多的达到上千万，他们都有豪车骏马，用财货交往谋取官位。第五伦把那些家中富裕的全部辞退遣返，改换为孤苦贫穷有志行的人委以郡曹职务，于是争相贿赂的风气彻底断绝，官吏全都修行节操。第五伦举荐的官吏很多官至九卿、两千石官员，当时的人们称赞他善于识人。
第五伦任职七年，汉章帝继位后，从偏远州郡提拔第五伦到京师，让他接替牟融担任司空。汉章帝因为马太后的原因，尊崇舅舅马廖，马氏兄弟一起居于要职。马廖等人倾身结交，冠盖之士争相前往。第五伦看到外戚太过强盛，想让朝廷朝廷抑损其权力，他上书汉章帝说道：
臣听说过忠臣说话不隐讳，耿直不回避受害，臣忍不住愚妄之心，冒死表奏。《尚书》中说：“臣下不能作威作福，否则小会祸害其家，大则危害国家。”书传中说：“大夫不能越境搞外交，不能私下里馈赠接受礼物。”近代的阴皇后，虽然对同姓兄弟们非常亲爱，最后仍然让阴就返回封国，流放废掉阴兴的宾客。随后的梁氏和窦氏外戚，都不遵守法度，孝明帝继位后，把他们诛杀很多。此后洛阳城中没有横行无忌的外戚，那些通过书信请托的事情也一并断绝。孝明皇帝明确告诫外戚说：“辛苦招揽那么多宾客，不如倾身为国，头顶着盆子去观望天空，怎么能这么短视呢！”臣经常把些话铭记在心中，书写在衣带上。现在朝廷的议论者，都提到了马氏。臣私下里听说卫尉马廖用三千匹布，城门校尉马防用三百万钱，私自赠送给三辅地区的士人，认识不认识的，一律赠送。臣又听说过他们在腊日也赠送那些在洛阳城中有钱人各五千钱，越骑校尉马光，在腊日宰杀三百头羊，用掉四百斛米、五千斤肉宴请士人。愚臣认为这些都不符合经义，在惶恐中不敢不报告所听说的。陛下如果想厚待外戚，应当时刻提醒他们。臣今天所说的这些话，确实对上能效忠陛下，对下能保全外戚全家，希望陛下明察。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2月17日（古历壬寅年十一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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