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到高明附近的农村转了转,从高明三洲的伦涌村转到南海西樵的潮甸村,一边是人去楼空的破败,一边是豪华别墅的富态,这真的能印证两地经济发达程度么?我觉得也不至于吧。潮甸可能是南海的偏远,大开发的步伐还迈不过来,所以农村建设还不错。而郊区的伦涌,开发商已经在村尾建起了围栏。这里的人估计都得搬迁了吧!
所喜两个村庄的菜园都是一片生机。我是农村人,田野菜园让我欢喜!看到嫩嫩的野菜,总想薅一把喂猪;看到青青的野草就想着牵头牛来吃多好;白花花的萝卜啊!好想拔一个。兄妹俩一唱一和“不可以”,“要有人才可以拔”。
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午后,如果是在家乡龙亭,提一个凳子往禾场一放,惬意的睡大觉,那叫舒服。
龙亭,这名字多好听,总让人觉得龙踞于此。这几年响应农村文明建设,村道四通八达且又开阔,晚上灯火通明,村里的妈妈们一到晚上就在禾场空地跳起了广场舞。以前她们在你眼里是砍柴挑肥的主,现在蹦擦擦的形象,前后对比让你感觉还挺魔幻。以前一入夜伸手不见五指,外公常常点着稻杆送我回家。有时我也自己鼓起勇气一口气跑过庙前泥土小路,跑过鹅卵石路,跑上青石板路飞奔到家。村里那座庙简直就是童年阴影,大孩子说晚上有手从庙里面伸出来。大孩子也说夜晚走路,后面有人拿着扫把跟着。所以走夜路对于我来说简直是走鬼门关。
现在的农村不是以前的农村了。狭义层面说,从第一代打工者们迈出步伐起,土地不再赋予农民一切,渐渐的人们也不再为其喜为其悲。社会的发展,就业渠道越来越多,农人对土地也没有了以前的热望。
而这种热望里有忧伤也有欢喜。五年分一次的地,拣到好地心欢喜,拣到不好的地,大人唉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我家5口人,5亩多地三分之二都在村里的小溪边上。那两个地方一个叫沙田里,一个叫桥下(听听,光名字都觉得点儿背)。发洪水时满田的泥沙,我的父母用簸箕一担一担扒拉出来,我那时体会到什么叫绝望。而那个桥下,光一块大田都有一亩了。洪水过来,简直是一条大河,禾苗尖都看不到。
说到桥下的淹浸,得提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几年后当我看到余秋雨《道士塔》时,心情跟我当年站在桥下田埂上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年发大水,小溪这头是我家责任田。对面是邻村一个农户家的田。小溪流经这里刚好一个拐弯,我家的在湾内,他家的在湾外。洪水来时都是受害者,他家损失还比我家轻很多。可是有一年对面的男主人在我家沿溪田埂上掘开了两个近一米宽的大口子。我的父亲纵身跳进缺口,身躯怎么抵挡的住洪流?找他理论,他说是我家把石头堆在湾里造成他家受灾。大村子里的一些人,有一种“能把我咋的”的不可理喻。
两道那么大的口子,他用锄头或是铁锹得干上大 半天吧?他应该还得歇上一会喝口水,抽支烟。世界真是太荒诞。化用《道士塔》里的话,“完全可以把愤怒的洪水向他倾泄。但是,他卑微,渺小,愚昧,最大的倾泄也只是对牛弹琴,换得一个漠然的表情。”
真正受过农村的苦其实是不会向往农村生活的。我不知道我絮絮叨叨以上这些是不是矫情。毕竟在村庄我只是一个孩子,我并未真正体验其中的艰苦,天塌下来父母顶着。而且我的亲人们都那么善良,总在父母困难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所以爸妈常教育我们要善良要感恩。家庭的贫困如果说对我有影响的话,那就是自卑,至今总也甩不掉。
关于童年生活,我常想为什么在我长大后,离家甚远时我会如此固执的去寻找她的印迹。近些年日见发现事与人与记忆中的过往相去甚远。在我年少时我很疼外婆也很黏我的几个姨。在我年长成家后,我发现我的心里,她们的位置越来越少了。是我变了吗?抑或只是心只有这么大,一些更重要的人来了,她们就这样被一点点挤出去了。孩子纠缠左右,每每回家想和她们静静坐上一会聊聊天都不能,总之没有和亲人好好说上几句话。去年过年回家,夜晚出门走走,抬头看见满天星斗,真是再美不过。
写到这里,一翻微信,我的哥哥和堂弟正好回到家。我只能吟“式微式微,胡不归?
过两天我也要回湖北,回老公生活的地方,他说那里变得更加物非人非。我们住城郊,也能看到几块菜地,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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