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从前有两口井,一口在村子的东边,一口在村子的北头,过去村子里的人都是到那两口井里挑水,我们做饭、烧水都是用那井水。
现在村子里的人早就不用那井里的水了,说是井水不干净,含有有害矿物质、大肠杆菌等等,村里家家户户都装上了自来水,但开始的时候仍有些村里人不愿意用自来水,还是偷偷去那井里挑水,所以后来那两口井都被焊上了铁网。
那天我回村里的时候,看到村里村外游人如织,我忘了告诉大家了,我们村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我看到有一群人正围在村子北头的那口井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有人讲解说那是某某年代的某人打的水井,历史很悠久了。又说那井水是通着大海的,我想这话也不算错,我们小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传说。那井台边的石头都是些大块的青石,青石的表面早已被磨得光滑铮亮,那是村里人常年在井边挑水磨的,当然那时候也经常有人在井台边的青石上洗衣服,把那青石当成了搓衣板,拿棒槌在上面捶衣服。
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拍照的人也似乎要记录下这口井的历史,从各个角度仔细地拍,而我走过水井旁边听到这些哑然失笑。这口井只不过几十年的历史,是我小的时候生产队请了外面的打井的人打的,现在却被他们当成了历史文物。
虽然我并不像他们那样像对待文物一样对待这两口井,但我却对这两口井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倒不是想说是这两口井的水养活了我的父老乡亲和我,而是这两口井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荷叶水壶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大约在我三、四岁的时候,那是个炎热的夏天的上午,我独自一个人在村里玩,因为大人们都下地干活了,姐姐也去割草了。太阳炙烤着村里的房屋、大路、树木,也炙烤着村里的猪、狗、鸡等,因为我看到它们都躺在树荫下、墙根下躲着太阳,它们的嘴都张着,肚子快速的起伏着,我知道它们是在快速地喘气,因为我和它们一样热得难受。我也想像三宝家的那条狗一样,我认得他家的狗,因为平时我每次经过三宝家门口,那条狗都追着我咬,而现在它却懒得看我一眼,因为太热了,它趴在树荫下伸着舌头喘气,好像那样能凉快些。可是我刚把舌头伸出来就觉得空气也是烫人的,我赶紧闭上了嘴。
我口渴得难受,我跑回我们家的院子里,我来到水缸边,我从水缸盖子上拿起那半个葫芦瓢,掀开水缸的盖子,想从水缸里舀点水喝。可是那水缸里的水只剩下一点了,我的个子又太矮了,我拿着水瓢怎么也舀不到那缸底的水。
我更加口渴了,满头满脸的汗。我就往村子北头走去,因为我知道我父亲就在村头的地里干活。我在村头的地里看到了父亲,我就大声喊叫父亲。父亲听到我在喊他,就放下了手里的活,从地里走到地头。
父亲知道了我是渴了,就牵着我的手来到了村头那口井边,他让我站在井边,不要靠井口太近,而他自己到井旁边的水塘里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然后他拿着那片荷叶就下到井里去了。我还是忍不住站到井边往井里看,我怕父亲掉到井里去。父亲两条腿叉开,几乎成了一字马,然后一步一步下到几米深的地方,伸出两只手用荷叶包住了一包水,又一步一步来到井口。父亲站在井台边,用手紧紧捧住那装满水的荷叶,留出一个角,对着我的嘴,让水流出来,我就喝到了那甘甜清凉的井水。
等我喝完水,那荷叶包里的水还有很多,父亲又从路边拔了一棵草,用那草茎把荷叶包扎紧,留下一点缝隙刚好能喝到水,就成了一个荷叶做成的水壶,父亲叮嘱我回家吧,我就拿着那个荷叶水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