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钥匙在大门里开始转动后的两秒，XXX听见，厕所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

他觉得有点异样，但瞬间又想到了别的可能性。YYY也在家摸鱼？工作日的午后，家里按理是没人的。这B是不是又装病请假了？不过，也没资格说他。一个小时前，XXX刚刚发完一条微信，“老板，我中午吐了，需要去一下医院，下午请一下病假”，对面出乎意料的非常简洁的回了一句，“好”。XXX本来想用更翔实一点的证据，找了几张温度计的图，把情况搞得更真实一点，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太敢用发热来请假的。不过也没想到居然能顺利的把假请了。视频面试安排在周三下午三点对XXX来说就是种极大的负担。作为一个社畜，对于他亟待要逃离的这份工作来说，这是片刻的喘息。

YYY？XXX喊了一声，一边把钥匙放在门口桌上，一边向房间里看。客厅的灯没有开，卧室的门开合的角度还是早上上班前那样。妈的，奇了怪了，这B不开灯在厕所干嘛？XXX一边想着，得进去警告他一句，下午开视频面试的时候非大事别进我房间，一边一侧身推开厕所的门。

？我看见了什么……

小可，他养的猫，肚皮贴在马桶边上站着。地上撒了一些猫粮，是早上出门前给它倒在碗里的。两只猫爪卡住猫粮碗，悬在马桶上方，正拼命的把猫粮往马桶里面倒。

这一刻，他在看猫，猫也在回头看他。

这一幕，让他产生了人生最大的疑惑。

二

在这样雷击的场景下，XXX和猫都僵直了很久，没有人动，因为不知道下一秒该作何反应。

直到一声门铃声打破了这种沉默。门外有个人DuangDuangDuang按了好几下门铃，大声喊到，美团外卖！XXX和猫都打了个激灵。最后还是猫先动了，收回了爪，把猫粮碗放在地上，一个小垫步从XXX的脚背上跳了出去，走到门口。

猫清了下嗓，或者说，是哈了一声，就像它对不喜欢或者害怕的人经常做的那样，然后提了口气，中气十足的说，放门口。

外卖员下楼了，猫贴着耳朵听到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后腿一蹬，跳上门口桌子，把猫前腿搭在门把手上一按，打开了门，跳下去把外卖叼进门，然后回过身把门顶着，关上了。

这一系列动作都非常娴熟自然。

XXX觉得，自己可能被雷劈了，穿越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世界。

三

可是，猫是自己养的猫，房子也是自己租的房子，美团外卖，也…… 这个平行世界也太扯了吧，XXX想，或者我被大皮卡撞了在昏迷，或者我还没睡醒，或者我特么的今天根本就没去上班，我还在梦里。

XXX感觉脑子里有一万个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准备先冷静一下，因为他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想到，自己是回来视频面试的。面试很重要，猫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

可以装作没看见，没想法，不知道，这样总行了吧。XXX立刻往卧室走，准备关上门，先缩一阵子。妈的，让我先把面试搞完啊。

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声音下一秒就来了。猫看着XXX的背影，不太情愿的说了句，你来客厅，聊聊。

聊你妈的。XXX心里想，你是什么东西啊，养了你一年，花掉我那么多钱，现在又他妈会说话，能拿外卖，倒掉我给你买的猫粮。你那么能干，还需要我伺候你吗。聊你妈的。

XXX觉得这些想法都很离奇。毕竟这是建立在他已经接受了猫会说话这个前提上的想法。猫会说话，本来就很奇怪，这嗓音和口音，他也不喜欢。尽管知道它是公猫，但是也无法接受这种大叔腔。像远方的七舅姥爷。

XXX头也没回的关上了门，只想先安静一个小时。不过，门刚关上，他就听到了，爪子挠在门上的声音。

门外传来比较清晰的说话声：别跑，出来，聊聊。不然就破坏你的面试。

四

这个午后极其眩晕。XXX瘫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窗帘挺厚，光线不足，很难判断现在是几点。从公司出来是十二点，XXX住的离公司不远不近，路上三四十分钟，所以到家时可能是不到一点的样子。但现在XXX很难感知到时间的流动。好像从他推开厕所门的一瞬间开始，时间就停了，或者在拼命向前走。他脑内一片混乱。

XXX不想开灯，想极力保持这种昏暗，因为他不想看清那个会动的黑色影子。午后让人昏昏欲睡，XXX原本计算的极好，一点前到家，午休四十分钟，起来梳洗打扮一下，提前上线调试电脑摄像头，在桌面的合适位置安放简历，使一切都看起来更体面一些。他揉了揉头发，熬夜的睡眼和早上出门时匆匆套上的衣服显然不适合参与一场他极其看重的视频面试。一切反而变得更糟了。

XXX很纠结，一方面内心焦躁，想催猫赶紧聊完，一方面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了口说什么。催猫？跟猫聊？妈的，太可笑了。XXX觉得，生平第一次被猫威胁，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还是猫先开口了。猫说，猫粮我倒了。

XXX说，看见了。

猫说，我有时候吃外卖。

你怎么点单？XXX太困惑了，不过他尽力在问一些合乎逻辑的问题。

猫跳上沙发，从沙发缝缝里，扒拉出一个老款的智能手机，可以指纹识别的那种。猫说，用手机点。选择，提交，输入密码。有时候垃圾我也自己倒，不过得避着人。倒不掉也无所谓。我放在门口，你会以为是YYY吃的。

猫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三点面试，现在才一点。

XXX心里想，才一点吗，幸好。他害怕时间在这荒诞的对话里过得太快，虽然他现在对这个世界本身都有一些质疑，但是他还是要面试的。

我要午睡，要开电脑，要洗漱。XXX没好气的说。你管我几点回来？我现在想把你扔下去。

别吧。猫说，还抬起前腿挥了挥，做了一个“NO”的爪势。这是十五楼，你扔下去，我就死了。

你不如死了。之前给你治病花了七千多，你不是传腹吗？你现在好了？

我早都好了。猫走动了一下，像是在证明，自己十分健康。

传腹这种小病，还搞不死我。

五

上个月的一个晚上，XXX带着猫走进宠物医院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花钱天坑。

小可已经半个多月不怎么吃东西了。体型也在消瘦，毛色愈发暗淡，而且时有低烧。医生皱了下眉头，说，可能不是普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