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吉大,跟着父母从长春到天津,几个小时的火车,我觉得好漫长,心里凉凉的,一点也不好奇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大学,会有多少新同学,班主任怎么样······总之,哪里也没有吉大好,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下了火车,出站,录取我的学院没有接新生的校车了,因为我来迟了两天。不过,我根本不在乎该怎么去报到,只管拉着行李、背着书包跟在父母后面,等待被安排。乖乖听话,十八年的时光里,我习惯了。
“师傅,这上面写的地址,麻烦您带我们去。”母亲找到一辆面包出租车,手里拿着学院的招生简章给司机师傅看。
“不打表啊,一口价三十元。走嘛?”司机师傅是本地人,一口天津话,笑得热情且得意。
母亲讨价还价不成,担心天快黑了,只好无奈地同意。三十元,在01年我的老家可以打车六次。同样是城市,大小之分,消费水平却天壤之别。我坐在面包车里,无比嫌弃车破,因为车破造成一路颠簸。可就是这样的面包车,是当时天津出租车行业的主力,满大街随处可见。
走走停停,半个小时的工夫车停了。晕车的母亲脸色难看着下车,父亲站在她旁边劝她别急着进学院去,先缓一缓身体。我拍着母亲的后背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学院的大门有些小,像极了自己老家初中学校的门脸,门口挂着一个长条的匾,写着院名,好像与录取我的不一样,我急忙拿出简章一看,坏了!两个院名相差一个字!找错地方了!
“大爷您帮我看看这个地址离你们学院远吗?”母亲慌忙地问院门口的守门爷爷。
“哎呀,这可远着呢!我们这是市区,你们的在郊区。今天要过去的话,赶紧打车吧,眼看天黑了!老师下班后就不办理入学手续了。”守门爷爷拿着母亲递给他的简章,很认真地看了看后说道。
父亲趁着打车的空闲,皱着眉头抽起烟,一声不吭站在马路边上,我和母亲拦车被拒绝三次后终于有师傅肯带我们去。出租车开着开着,天就黑下来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也越发荒凉,路也是越发不平。
疲惫不堪的我们来到对的地址时,精神劲儿忽然恢复不少。然而,又遇到麻烦,司机师傅突然变脸,说好的车费不认账了,非要加钱才放我们走,理由是路程出乎意料的远。
“师傅,您这就不对了,车费是您先定下来,按您长期开车的经验定价,五十元到这里,我们嫌贵也接受了。现在您又变卦,非要再加五十元,这不是讹人呢吗?不可能给您这个钱的!”母亲有些气愤,说话声音大起来。
学校门口旁的商店里走出一个人,我看着他笑呵呵地走向我们,“师傅,您过分了啊,路程多远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定好了价反悔可不应该啊,天黑了,你开车返回去的确拉不上什么客人了,但也不能因此讹人呀,这样吧,人家再多给十元,大家就散了吧。”他来帮忙解决僵局。
“十元都不想多给,要不是您好心调节,这事儿就是熬到天亮我也不退让一步!”母亲拿出六十元递给司机师傅,“您看着办吧!”
我拉着母亲的胳膊小声说不要多给,母亲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管。我不敢再说话,走到父亲身边等着这个事情解决。司机师傅依旧不肯走,车上的行李不让我们取下来,非要一百元才罢休。
“拿着!回去路上可小心点开!”一直抽着烟不吭声的父亲突然从身上掏出一百元,走到司机师傅面前,使劲把钱拍在车顶上,狠狠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小心开啊?!你是在诅咒我呢?!”司机师傅拿上钱,蹦起脚大叫。学校商店里的那个人忙着劝说,让司机师傅拿上钱见好就收快走吧,不要胡搅蛮缠、没完没了了,如果大家不怕耽误时间,索性叫警察来解决算了。
学校里的老师来迎接我们一家三口时,“打车风波”已经平息了。老师安排好我们住的宿舍,一切入学事宜待天亮处理。近一百平米的大宿舍,摆满了上下铺,都是招待新生和家长用的。九月份不算热的天气,身处在这个有些嘈杂、人多的环境中,意外地感觉到了闷热。
我和父母粗略地擦洗一下脸,便和衣躺在老师指定的铺上休息了。这一天的心情很不好,不只我一个人这样,还有父母。我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多钟,平常很少这么早睡觉的。
大大的宿舍里,总有人在小声说话和来回走动,我睡不着也只能躺着,心里想父亲明天肯定要去找旅店的,他是一个很挑剔、讲究的“怪人”,住这里很不适合他。而我,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新世界”有多么让人失望,还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开启我梦想的地方!然而,我毫无选择权利的来了,也只能等待天亮,对要发生的一切去接受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