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在帐篷里的条例乃是这样:凡进那帐篷的和一切在帐篷里的,都必七天不洁净。
记得小学三四年级时,一位数学老师的丈夫死了。班级里的同学全部去她家里,对着照片鞠躬。记得房间里有火盆,似乎是客厅被改成灵堂。我没有见到遗体,只是一张照片。
当时有些害怕,又什么都不懂。跟着其它人,照葫芦画瓢,然后离开。
那时天黑了,我回家的路上就是莫名其妙的大哭,一直哭到家里。我妈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谁谁谁死了,然后又止不住的狂哭。
我妈觉得我不可理喻。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或者人死,今天,一个人死了,我还给他的照片鞠躬,莫名悲伤。
喜欢沙子里捡捡石头当宝贝,又或者其他不靠谱的无聊事情,经常惹我妈发火,当她发现,抽屉里有很多石头,并且石头好像风化一样掉出沙子,她简直气爆了,觉得脏,其实那些石头都是我洗干净又擦干净才放进去的。她就全给我扔了,令我心疼不已。
鞠躬后无厘头的哭,更让她觉得我有毛病。
现在还记得他们,四十岁左右,上海下放的知青。男士高高瘦瘦,络腮胡子,像个艺术家,却又很单薄,没有张狂,只有内敛。他的字很好,某个商场的的名字,就是他写的,好像有点名气。他会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一个带着小黄花的丝瓜,和我们数学老师一起慢慢走回家,老师很矮,穿着朴素简洁,却异常干净平整。很少说话,还比较容易脸红。我感觉他们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会回自己的家乡,或许,这的确是他们迫切的心愿。
学校墙外,经常爬满丝瓜,许多小黄花。我们小时候的丝瓜很小很细,不像现在,又长又粗糙,里面的肉质空泡衰老,一点儿都不嫩。小时候的丝瓜真是美啊。也是嫩嫩的美食。
有时一句话,令我想起童年。
人死在帐篷里。
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情景。就是一个哭,大哭,停不下来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