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日本的神社或中国人的寺庙,这些供奉神明的地方从古至今,同时也是当地居民生活聚会的主要场所。
顺着寺庙举办的各式庆典和祭祀活动,拜完神明后,卖吃卖喝卖穿卖玩乐的摊贩一一现身,延续人声鼎沸的香火,寺庙或神社此刻转变成祭拜百姓五脏庙的热闹市集。日本人称这种日子为「缘日」,就是与神佛结缘之日,庶民和神佛在这天交了朋友,接着当然是邀请祂们一起参加庶民们自己举办的欢乐大会,神与人共襄盛举。
日本人与神社的关系相较于中国人来说更为亲密,我们进庙里有清楚而单纯的目的,就是拜拜求平安,拜完了就走,很难想象可以坐在主殿阶梯旁喝咖啡或是拿本书出来看。神社是神明居住的地方,身为凡间的人们总是不方便多所打扰。
日本的神社普遍都位于山明水秀之地,除了几栋神社主建筑物之外,其它空间就像是占地宽敞的庭园,有许多绿林和树荫,随意坐在树下乘凉十分舒服,其实更棒的乘凉座位是那环绕主殿外的原木地板回廊。
因为日本各地神社都有举办「缘日」的习俗,这种提供吃喝玩乐的市集,自然成为当地人引颈期盼的玩乐活动。加上神社的场地够大,摊位租金收费也相对低廉,人潮又多,各家摊贩自然喜欢来此设摊交易。
鲁迅之弟周作人曾经留学日本,他就曾写过一篇叫做「缘日」的文章,纪录在东京所见关于缘日活动的盛况。文中他写到:「……缘日意云有缘之日,是诸神佛的诞日或成道示现之日,每月在这一天寺院里举行仪式,有许多人来参拜。同则便有各种商人都来摆摊营业,自饮食用具,花草玩物,以至戏法杂耍,无不具备。颇似北京的庙会,不过庙会虽在寺院内,似乎已经全是市集的性质,又只以白天为限,缘日则晚间更为繁盛……」
原本依附神社祭典而生的缘日,在新世代年轻人的改造之下,现在成了许多游客趋之若鹜的「假日手创市集」,如京都上贺茂神社、知恩寺及下鸭神社,都有这种大量年轻人进驻摆摊的新式市集。
神社里的市集摆摊方式也很随性,主要道路两侧自然聚集不少摊位,但有的则摆在二颗树之间,拉起一块帆布就能遮阳挡雨。在上贺茂神社里,有条小溪流经过,沿溪两侧成了摊位的黄金地段。
游客沿着溪边逛摊买物,逛完了溪左岸,涉水过溪,到右岸继续shopping,脚湿了无所谓,满足了购物欲才重要。位在京都大学对面的知恩寺手作市集,是手作市集的滥觞之地,能来这里摆摊卖创作的小贩都很有实力,不论是陶器、布织品、手作饼干或小童玩,每样作品都具有职业水平。
小贩摆设商品的方式也很有创意,有人拿了一条碎花长布,顺着神社前阶梯铺下,一阶阶木梯就是现成的展示架,用来陈列手作陶杯陶壶最有味道。
日本市集发展与神社之间的关系,从与神结缘的「缘日」开始,到现今各种大大小小与人结缘的手创市集,唯一不变的,就是举办的地点始终位在神社里。
日本人对于神社的认知,不仅是信仰中心,也是举办各种活动的最佳场所,毕竟在地狭人稠的都市里,只有神社才能提供活动所需的宽敞空间。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他们对于神明的态度反而显得更为自然而健康,只要拜神时真心虔诚,与神商借场地也就理所当然,根本不用觉得难为情或担心会打扰神明。
因为彼此尊重信任,诚心希望神明也能与他们一起欢乐,市集结束,环境又恢复原貌,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回家后开始期待下一次大伙儿再回到神社里的市集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