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在华德福-泰德的课上分享家乡的方言儿歌、故事。
我想起了童年时期奶奶教我的儿歌,这首儿歌把我带回到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
记忆中奶奶和我在门前的院子里,她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土地上画下了上面的图形。一边画一边唱。所以每次想起这首歌也总是伴随着当时的场景和这个画面一起出现。
我奶奶,一生命运多桀。晚年的时候十分信奉基督教。她的家里也成为大家一起聚会做礼拜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是随了奶奶的。奶奶的性格倔强,这使得她作为一个女性在那个时代显得格外醒目。在第一任老公去世之后,她不得不为了生计出来干活,却被拐卖给另一个男人。而这第二段婚姻里还有家庭暴力,为了找到自己和孩子的自由生活,她不得不逃离异乡。当时的她已身怀六甲又是小脚女人,要逃离异乡,她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可想而知。但是正是这种对命运不服输的精神贯穿了她的一生,她好像对待命运从没有认过输。
晚年的时候,她信笃基督教,非常虔诚。如今回想起她教我唱这首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对生命的那种信仰、坚定和坚韧,对自己命运稳稳地把握着。这种品质,也是我一生向往的。
在她离开人世之后,我时常会想起她教我的这首儿歌,事实上小时候很多东西是跟她学的,包括对自然的认知和针线活。不仅如此,跟她学的东西总能带给我特别温暖和宁静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奶奶身上散发出来的品质,贯穿在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光里,不知不觉中就传递给了我。所以跟她学的东西也带着这些印记。
对这首儿歌,我曾经带了很多疑问:为什么它要住在黄瓜园里?为什么它把什么都丢了,尤其是它丢了自己的孩子,还把自己的脚也丢了,脚不是长在身上的吗?为什么会丢呢?我有很多的困惑,奶奶也没有给出我具体的回答。也或许那时给我回答也无法赶走我的困惑。甚至至今我也不知道雪雷树到底是一株什么样的植物。还是只因为我循音而记,可能根本就记错了。但是时隔那么多年,直到我跟大家分享的时候,情感带着童年的画面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一直到我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还沉浸在奶奶的这首童谣中,突然有那么一刻,我竟像明白了些什么似的,打开了一个闸门,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如今,我试图重新来解读这首儿歌,因为它对我如此的重要。突然就感觉:这首歌词连同她画下的图案,蕴涵深意,寓意深远,如同奶奶的一生,最终将她放到了主耶稣的荣光之中,让她的人生光彩熠熠。雪雷树-它就像奶奶人生的写照。也不断这样询问着我。
雪雷树,你在哪里住?就像是发起了一个询问:无论你是谁,请问灵魂的本质在哪里?
我在黄瓜园里住。我们生活在一个临时的角色里。又像是临时寄居的处所。
黄瓜老了,拔腿跑了。
总有那么一刻,你要离开,从这之后它就一路跌跌撞撞,从出发就不断在失去各种不属于它的东西。也许就像我们的一生。
在路上把裤子丢了,衣服,外在的衣着。
走到山上把筛子丢了,过滤用的生活工具。也许是价值的权衡。
走到麦茬的时候把她的孩子丢了。为了逃离那个暴力的家,她不得不把年仅五岁的儿子留给爷爷。也许我们最终也会遇到不得不将自己最珍视的情感生命放下的那一刻。
到最后走到麦田里,它把自己丢了,脚应该代表身体连接大地的部分,也意味着把一生所有的连同身体生命都丢进去。但是伴随着整幅画的结束圆满,就像基督的圣光,她把自己全部的交付出去了。已经跨越了生死之门。
我感觉奶奶把她一生的情感连同她对人生的理解全部的融到这个歌里面。留给了我。感谢泰德的课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重拾记忆,重新串联起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