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学校的时候,坐在图书馆门口吃梅菜扣肉的锅盔,边吃边想,啊,我都大三了。
还真是快啊。
如果没有那些阶段性事件的隔断,有谁会记得那消失的两年?
到底是时间在定义事件,还是事件在定义时间?
似乎挑灯夜战,每天都说今天一整晚都不睡觉的不是我;仿佛每次学不进去了,告诉自己我只看一会会小说,结果停不下来的不是我;好像觉得任何事情都在压榨我的时间,逃每一节体育课,每一次跑操的不是我......
小学老师怕是早就不记得我了,但是学校对面文具店的老板却始终认识我;初中老师怕是忘了那个每天穿校服的女生,我们却始终记得黄牛牛肉粉店老板的那句“葱姜蒜要不要”;高中老师早就忘了我是那个一句话不说拿着数学卷子就泪流满面的人,我却忘不了“泰来”的牛肉炒饭上颗颗饭粒都有黑胡椒的视觉冲击。
记忆,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了。我始终认为,我们区分一个人,是因为一件事,一个场景。当提到某个人的名字时,闯入我世界里的是一个动态的画面,绝非精确像素高的照片,而是一个大概模糊的影像。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去参加同学聚会,选择回校看老师?
就像是你从书架上抽一本书出来,只是粗略地翻阅,而非沉下心来阅读。但仅仅是手指翻动书页这个动作便足以让人心动。
吉卜力工作室出品的《岁月童话》里,27岁的妙子在回乡下的路上回忆起5年级的自己,重新认识到内心和未来。
因而,回忆与重逢总能给我们思考未来的力量。
无论是哪一种意义上的久别重逢,我们都没办法和当时的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牛肉粉。
但是光是自己一个人去同一张桌子,也足以一个人吃完整碗。
我期待重聚,更多的是期待变化。
一起坐下聊一聊我们都未曾认真总结的过去,顺便憧憬我们这一代人似乎都没有的未来。
教师节前一天,约了同学一起回十二高看老师。
那是周五,小雨,天气凉爽得让人有穿越季节放声大笑的欲望。
出了王家墩东B出口以后,我一路感慨。这里怎么又多了一家中百超市,这条街上吃的怎么越来越多了,这栋房子怎么还没建好,它到底要建什么鬼啊……到校门口,又是一阵踌躇,打电话给老师,让保安叔叔放行。再一路往学校里走,跑操下楼时拥挤的楼梯还是那么窄,我在二楼转了两圈才找到办公室。进去以后,江老师被几个同学簇拥着,聊得正尽兴。
不得感慨,都大三了啊。
之后见到健哥,听他说每一句话都好想笑。
“哎,我现在又当文科班的班主任!(健哥是数学老师,文科班的数学,你懂的)”
“现在的学生连个直线的位置关系都学不好,连最好的学生叫上来都做错!”
“我每天去教室,先把每个人的脸看一遍,没有一个看起来很聪明的……”
真的,好怀恋啊。
仿佛健哥才一脸嫌弃地说完“检查你们的智商!”
仿佛数学课上点人上黑板做题的那种惴惴不安死也不抬头的心情从来没走般。
仿佛那一堂语文课才刚刚结束一般。
仿佛在排长队等着向老师背新概念英语般。
仿佛下课后,我缠着飘飘问历史题目怎么都不想走一般。
仿佛彩虹姐姐以来就要开始报每个人的分数,名次,变化一般。
仿佛还在学永远都不懂的地球运动一般。
仿佛。仿佛。仿佛。
老师说我这两年气质变了,我却知道有些难以言齿的品性却依然难除。
校园里修了红瓦的长亭,教室里的桌椅全部变了样,单人单座。操场上的大灯却还是那里温馨,一群人在踢足球,我们慢慢荡出十二,沿着万松园路,一直荡到了西园。
这次重聚,看到了想见的人,听到了想说的话,谈了一次一场很有价值的心,只觉得心满意足。回家后躺着看了《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只觉得这样的幸福真简单也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