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锦灰堆7

双休郭老师给我看宋画,有一张花卉甚是淡雅,我摹了几笔,郭老师看后说:宋画的线条淡雅不失张力,但也应该看准了线条自信地下笔。她的一句话点出了整个宋朝的气质。

宋朝的国宝《清明上河图》的图中有一些流动的茶摊、茶寮散布其间。盛于宋的饮茶文化,将滋生于天空、雨露和山魂中的这枚小小的叶子,升格为“君子小人靡不嗜也,富贵贫贱靡不用也”的普世国饮。近期看小说《清明上河图密码》,里面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作者似乎也是找到了整个宋朝的气质,经常大篇幅描写一肆一馆里斗茶寻欢的一介黎民。用一杯茶事链接每桩故事的起承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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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跟钱姐姐逛文友的工作室,有朋来不亦乐乎,他忙不迭地给我们沏茶谈笑。我俩知道,他爱茶,我们喝的那一口茶总是有一些小别致,有时是满口桂花香,有时则用琥珀泡茶给我们喝,有时又用奇楠沉香泡于我们……笑谈中,我和钱姐姐相互对视一眼,今天的茶明显与众不同,入口绵软,至咽喉处又有一股糯糯的感觉。我率先询问,今天的茶怎么有点不一样的入口?文友诧异,并没有啊!我又饮了钱姐姐的茶杯,她的那一杯则显得入口明丽鲜亮。同一壶茶怎会有两种不同的味道?我和钱姐姐相互饮各自的茶杯,发出同样的疑问。

文友抓耳挠骚也不知其所以然,说要么今天给你们用的是建盏泡茶。我的建盏是蓝色油滴,钱姐姐用的建盏是银色的油滴。好生奇怪,用不同的建盏能喝出不同的味道。我们闻所未闻,三个人在工作室,你一杯我一杯品味,诧异着。我的蓝色的建盏,盛了茶汤后盏底一片金色似夏日阳光,钱姐姐用的银油滴,盛了茶汤,则像是月光映照下的残雪。

钱姐姐临走说,要把自己的茶具买下来。文友又是一阵抓耳挠腮:建盏太贵,不想坑你们!一个建盏拿来就要2000元!刚从窑里出来的。100多个成品里能挑出一两个完美品,一批窑里仅仅只拿回几个盏。我暗暗使眼色:姐姐,你别买了,不就是喝口茶么,用什么不能喝?买个杯具2000元,疯了吧!钱姐姐端详着这个银油滴:不行!太喜欢了,买了。

我仔细看看文友养了多日的自己喝的那个盏,盏身已泛斑斓的亮光,好生漂亮。钱姐姐对我说,你把你喝的那个买了。我不买,疯了吧!钱姐姐说,你买你那些文玩不疯,眼皮也不眨一下,你买个盏你就疯了。于是,一掷半万,就这么决定了。本来两人说好就去逛逛的,结果,她一买买两,两个都买了,两人豪迈地回家了。

过了不几日,钱姐姐就把蓝色的盏送我。她说,禅定款,大口,大气端庄,适合你送你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推脱,于是欣然接受,揶揄:这么大的盏,早上喝粥,下午喝茶,晚上喝酒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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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好多人都约我喝茶,但我都婉言拒绝:我爱宅家!但自打钱姐姐送了我这个盏以后,我曾在脑海里寻思了好久的场景:众目睽睽下掏出这个大盏,然后豪饮……机会来了,朋友约:喝茶不?我有岩茶、老白茶、金骏眉……我抢白:我们去喝吧!他人诧异地看着我,今天你是咋了?得空了?有兴致了?

晚上相约茶室,我早早地到了,掏出我的建盏茶桌上一放,我有茶具,好茶都给我倒上!朋友们纷纷问:你这个大缸是什么做的?你这个大缸哪里出土的?待一壶茶大半才能勉强填满我的这个直径9厘米的盏后,大家都纷纷拖住我:给她换茶具,不能让她用这个了,茶都倒给她一个人喝了,我们喝什么……打那以后,一群爱喝茶的朋友都没喊过我喝茶。我寻思:他们可能怕了我,怕了我的这个大盏了。我只能买了茶自己在家喝。

爸爸来我家走一趟,看我喝茶的建盏,问我:这个很好看,喝茶有意思。多少钱一个?我寻思一咬牙:200块买的。我爸说:你真有钱,喝茶的杯子这么贵啦?200块啦?不过好好看啊,你给我买几个,我送送人!哎哟喂,我真的好后悔。。。此处省略一万字。不久爸爸就发来贺电:大姐,你买贵了,平江路上也有你这样的杯子,才60块钱。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六,平江路走一趟,60块钱的是啥建盏啦,满身气泡,釉色也不均匀,盏壁还有厚薄,太阳下一照,釉色黑突突的……电话爸爸,这是化学制品,喝了致癌,您可买了没?电话那头老爸一笑:我不买,我宁可贵一点,等你那200的。喷血了,此处省略一万字。

前线钱姐姐又发来战报:快来喝茶。我有好茶,别带你的盏。我突突突就奔去了。好茶是真的别提了,那么多那么多随便喝。叹为观止的是,钱姐姐自打那以后分明成了建盏迷,收了一抽屉的几十个盏。禅定杯、腰鼓杯、斗笠款……鹧鸪斑的、兔毫的、金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各种名家的盏,她一一拿出来介绍我看。我惊叹于名家的工艺,匠心独具。我们拿其中几款泡茶喝茶品茶,看着不同的茶汤呈现在不同建盏中的奇妙变化,时间匆匆就过去了。

钱姐姐不断地收盏收盏,一抽屉已然不够存放。一日约我赏盏,每个盏都说出了不同的出处和特点,我看着钱姐姐,觉得这样的女人好美,有事业、有爱好、有憧憬、有期待……一个包,一件衣服打动不了她,一个盏背后的成因、烧制过程、匠人匠心,分明更能充实人的内心。钱姐姐说,最爱是那不可预测的烧制结果,窑炉的温度、釉色的配比,最后的成品,都是匠人一次次实验出来的。

2017年,建盏突然疯涨,钱姐姐跟各地的建盏名家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别人找不到的盏,她都能找到,大师不肯接做的盏,她都能让大师再做一个。此处小广告,要收藏个盏可找她哦。

在她的影响下,我也买了多个盏,特别钟爱的就是这个薄胎小口径的斗笠款。身材轻盈,釉色秀丽,俨然小家碧玉,用来喝甜美的碧螺红,应该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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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再去钱姐姐处喝茶,就叮嘱她,把我的专属建盏口杯收起来,别磕了碰了,心疼。钱姐姐特意寻觅了这个多姿多彩的柴烧杯给我专用。手里的建盏一直在升值,常常是明天就会比今天贵500元……然后狠狠心加价500收一个,通知:没有货了!是否是我们钟爱什么什么就会升值?什么就会成为抢手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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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大表姐问我,要不要买个大牌包包给我?我断然拒绝了,心中有万山遍野,有青山明月,俱怀逸兴,我现在每天都拎个马夹袋上班,得神得很。姐姐听了,电话那头笑得灿灿的。好吧,那你就继续拎你的马夹袋吧!

仔细思忖一下,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已然不似花一朵,但有朵花始终开在我心中。改一句诗文作为本节结尾:我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我爱美好的一切,也爱探索未知的领域,只是数理化基础太差,不能冲刺诺贝尔为国争光。只能将重心放在文艺情趣上,人生每天过得都充盈,心中有大江,忙得很呢,就不会给祖国母亲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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