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
“喂！特大新闻！”小胖跑进班里。
“又有什么特大新闻了？”站在我课桌前同我开玩笑的凌然问。
“校园艺术节啊！下个月！中午班王肯定嘚啵这事儿。”小胖很神气的看着我们，“而且每个班必须得出一个节目。”
“啊！艺术节，出什么啊！”同学开始议论起来。
“要我说，就排课本剧了！”凌然先带头喊。
“诶！这个好这个好！”阿辉也跟着喊。
“那排什么啊？”我问。
“嗯……孔雀东南飞怎么样！”语文课代表凑了过来。
“不错啊！我最喜欢凄惨的爱情故事了，哈哈哈哈。”小胖拍了拍语文课代表的肩。
“那谁演刘兰芝谁演焦仲卿啊？”凌然看着大家。
“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这么贤惠的女子，当然要厂晗月来演了！”语文课代表说。
听到这句话，正在写作业的晗月抬起头看着大家，“啊？我不行的。”晗月拒绝了。
“对啊对啊！厂晗月虽然也长得很漂亮而且人也很好，符合刘兰芝这个人设，但是……”凌然说了时候，看了看满脸疑问的晗月，然后接着说“咱这个课本剧啊，不能照搬原文啊！得有创新！创新懂吗！”他敲了敲我的桌子，大家都看着他，我也抬头看着他“所以……我建议……”他狡黠的一笑，然后突然用手指着我，“由宋然来演啊！”
瞬间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
“叶凌然！你有病啊！”我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觉得宋然演不错啊！”小胖也跟着附和。
“哎，对对对！史上最暴躁版刘兰芝真是非咱宋爷莫属了！”阿辉一脸猥琐的冲我笑。
同学都纷纷笑起来。
我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不过很快，阿辉就来陪我了，因为在我的各种力挺以及煽动之下，同学纷纷赞同他演焦仲卿。
阿辉用充满怨念的眼睛瞪了一下我，我回给他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
上课铃声响了，同学都回到座位上，整节课我都感觉背后发凉，我知道一定是阿辉内厮在盯着我。
等到中午班王提起艺术节节目的时候，我们的孔雀东南飞全班通过。
“那后面的时间就由你们讨论课本剧吧。”班王说完，阴着脸走了。
屋内瞬间喧闹起来，关于道具、关于服装、关于配角等等的问题亟待解决。
“那宋爷当天穿裙子吧！”
“她啊！她衣柜里一条裙子都没有！”阿辉抢着答。
“那……”
“素色的长裙可以么？”晗月突然说。
“可以啊！”
转天中午午自习——
我穿着晗月借给我的一条长裙别别扭扭的出现在班级门口，我在走廊经过的时候，听见路过同学的笑声。
“我天！我看到了什么！宋爷穿裙子了！”小胖首先喊，然后整个班都沸腾了起来。
我走进教室，看见阿辉和凌然并排站着。
凌然看着我笑了起来，而阿辉的眼睛睁的很大，一脸惊呆了的表情，我也直直的看着阿辉。
似乎时间就在那时停止流动，声音就在那时减弱消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视线中，周围的同学一点点模糊消失，只定格下阿辉那张俊脸。
那一刻，他的表情，我始终记得。
那一刻，在我看来如此漫长的那一刻，其实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短暂一秒，一秒过后，他目光移向他处，周围的同学重新出现，空气开始流动，声音恢复。
我把那条裙子带回了家。
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我翻出那件裙子——那件米黄色的长款连衣裙，细细的看。
毕竟，裙子这东西，自打我记事起就没穿过。
我拉开裙子后面的拉链，小心翼翼的穿上，站在大大的穿衣镜面前，一直看。
刘海有些长了，我拿起梳子将它分成三七分，将一些碎发并在耳后。
镜中的自己比往日多添了一丝柔美，“看起来好像女孩子……”我喃喃自语。
这是一条设计很简约的裙子：无袖的设计显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圆圆的领口刚好露出锁骨，裙摆不过没膝，使我能看到我的匀实的小腿。
或许是长时间的穿着校服长裤的缘故，我的腿很白，但是手臂和脸却是小麦色的。
特别是胳膊，靠近肩膀的地方很白，靠近手的地方就很黑。这一下搅了我的好兴致。
“早知道暑假里就不跟着死阿辉出去疯了，这色差太明显了啊！”我无声的捂住自己的脸，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我于是换下长裙，“睡觉！”我躺到床上，使自己闭上眼睛。
已至深夜，我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脑海中总是飘过我穿着裙子的画面，以及阿辉的表情。
就在我因为失眠烦躁的时候，窗户响了起来。
咚——，一下。
咚——，两下。
咚——，三下。
我知道阿辉又在用小石子砍我的窗户，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我摁开房间内的灯，看到他果然站在院子里冲我招手，我把几个枕头竖着在床上放好，用被子盖上，关上室内的灯，拉开窗户，只轻轻一跃，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啪——”我的脚稳稳的落地，还好，没踢到窗户底下的花盆，跟着阿辉，蹑手蹑脚的像山猫一般，无声而飞快的顺着通向房顶的梯子爬上去。
坐在房顶，挨着房檐垂下两脚，蝉鸣声依稀可辨，只不过不如盛夏时节那般聒噪了。
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于一片浓黑之中，依稀可辨他的侧脸。
我感觉，这张脸好像更有棱角了。
“你穿裙子，其实还挺好看的。”他转头看向我。
云丝丝缕缕的散开，月辉洒下，我直视他在夜间因为月光的缘故而发亮的眼睛。
“真的么？”我的语气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那是一种很温柔的声音。
“阿然，你是一个女孩子，是……很可爱的……女孩子，你穿上那件白裙子，真的很好看。”
阿辉的声音也带有一种我不曾听到过的温柔，我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我顿了顿，“阿辉，我们以后也一定要像现在一样关系这么好。”我笑着看着他，习惯性的用手拍拍他的头，指尖感觉他细碎的带着体温的短发。
“好，我答应你。”阿辉很认真的回答。
他看向前方，又唱起那首我无比熟悉的歌，一曲终了，“宋然，把头发留长吧。”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右手搭在我的肩头，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我才回答他“好”，在那个晚上，我同过去的自己诀别，倾其所有，立志活成另一个宋然，一个阿辉喜欢的宋然。
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一首歌，歌者嗓音略带沧桑，只是听到开头两句“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之后，我的眼眶瞬间红了。
阿辉啊，在这个已是夏末秋初的晚上，你亲口许下的誓言怎么后来就不算数了呢？
原来，从始至终，沉浸在誓言里的人、一直默默遵守的人、放弃了一切过去的人，只有我一个啊！
（歌词来源：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