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话了
在醒后的一刻中
向身边的孩子
讲着娘年轻时的故事
娘的故事也有娘的春天
孩子听了
明白了娘发丝之所以有了缕缕银发
脸上有了条条皱纹的原因
是娘把自己的春天奉献给了孩子
娘笑了,皱纹如花
孩子哭了,心如刀绞
——题记
春风暖阳,萌发着生命的冲动。
家里的几株花草被老公养的枝繁叶茂,在正午阳光下,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已是三月 ,窗外的春色却羞迟未到,江南有“燕草如碧丝”,而在这里若要预先知春的气息,则需亲自用身体感受太阳的热情,温度会使你的每一个毛孔舒展,光亮会使你眼神迷离。
人们似乎对春色不会过多地贪欲,即便没有满目葱郁的绿色,也会因阳光,日子便鲜活起来。街上的行人、车辆来来往往,生活的气息就从眼前这条街道的繁忙开始。
母亲打来电话,让我过家去。也好,回家,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将心灵再次释放。且在母亲的院子里,脚触大地,总有一种踏实感。这是在楼房里不能感知到的,自然与人身体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疏远了。这也是住在高楼里人们的恐慌,对自然的向往是“含情咫迟千里”的复杂心情。
于是穿上心意的裙子,是英伦风款式的毛呢材质,沉静的藏蓝色,配上深棕色的针织衫,与一件白衬衣叠穿,雅致中透着淡淡的书香气,减龄的同时会使着装的我,自信满满。这是很自我的一种穿着体验,或许在他人眼里只是普通而已。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觉得衣服更多时候是穿给自己看的。美丽、优雅、温婉等这些溢美之词,不再仅限于对外表的清晰界定,而是着装者传达出的一种气息,一种对衣服的快乐感知,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倘若心情不好,妆容再精致,衣服再漂亮,在你的眼里世界的亮度是削弱的,试问怎能看到那一个美丽的自己?因此韶华易逝,尽可能保持好的心态,阳光就会在心间永驻。
十几分钟的车程便到家里。母亲坐在炕上,低着头,一边用粗粝的手整理着一个绛红色且陈旧的包裹,一边唠叨着,原来她欲给父亲做一双布鞋。熟悉的包裹,熟悉的场景,时光晕染了母亲面颊,已是衰容满面,我也已有丝丝白发。时间看似鸟过无痕,却已悄悄地在我与母亲的身体上刻下印记。
我想起了杜拉斯曾经面对衰老而说过一段话:“衰老过程是冷酷无情的。我倒没有被这一切吓到,相反,我注意看那衰老如何在我的颜面上肆虐践踏,就好像我很有兴趣读一本书一样。”这该有多么强大内心的人,才能这么坦诚直视衰老,挑战岁月的无情。
这个绛红色的包裹,是母亲出嫁时外婆送给她收纳嫁妆的,也算艰苦岁月陪嫁品之一。正方形状,在一角用针缝上一条布带,便能装下母亲年轻时期的梦,收纳着儿女家珍,也收纳着母亲对青春的记忆。
生活其实也可简单,打包一个行囊,便是一段人生的开始。
在黄土地里的孩子眼里,自然的基调除了一片厚重的黄色,就剩下头顶一片明亮的蓝天了。因此小时候,每当母亲取出红色包裹,我都会觉得它里面藏着一个缤纷色彩的世界。深红色的灯芯绒面料,点缀烂漫的白色花朵,这是母亲给我做鞋面用的。粉红色绸缎,用金丝钩勒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以棉布为主的时代,它尤为的华丽。而白色棉布是用来缝被子的,这些布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若展开就是一块块调色板,母亲将会使其物尽其用。至于那些边角废料的小布块,是母亲发挥生活想象力的天地,她会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小布块,用自己的色彩知识连缀出美丽的图案,既而形成一块完整的布以做门帘,装点了朴素的生活。现在想来,物质的匮乏,并不会禁锢住人们对美的追求,反而能让生活过出别样的美感。
如今,包裹里依然保留着儿时见过的布料,陈旧却不失时间的温度,母亲曾用它给幼时的我做就的布鞋,穿着它,我尝试着迈开了成长的第一步;穿着它,我用自己脚丈量着童年的世界。此时,这一切已成为华灯初上黄昏后的记忆。
斑驳的老屋,昏暗的灯光,母亲一针一线地衲着鞋底,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高大而写意,细密的针脚倾注着母亲对生活的执着,也倾注着对我的关爱。这成为一抹永远淡不去的温馨记忆。
儿时曾经嫌弃的老屋,或许因它承载着母亲的生活与爱,即便离开它,时隔二十年余年,我心中依然对它牵挂,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精神的根吧。
刚读完井上靖的书,他说那怕世道再乱,也不得夺取一个人的故里。否则就该尝付之,这才是经国治世之道。这句话使我沉思良久。故里是一个人精神家园,而若没有母亲的故里,将是一种什么样滋味?或许时间会给出答案。如今,只愿母亲健康安好,她陪我慢慢长大,那么,我就陪她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