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年前“芒种”日 》

 

        1994年的6月5号那天是个礼拜日,也是恰逢“芒种”节气。五天前的“六一”,我刚刚经父亲好友的安排,到市建委下属的城管大队工作了。父亲说到那里上几个月班后,即可为我弄个全民合同制的指标儿,能长期地在城管大队干下去。

        且说在六月五号“芒种”那个礼拜天儿,跟我老妈关系好的一位阿姨帮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对方有意安排在那天让我前去“相亲”,跟女方见个面儿。

        我妈也心情大好,她决定和我各骑一辆自行车,前往十里路外的约会地点,同去见见那个女孩儿。

        见面儿的地方在李旗庄镇上,京哈公路102国道北侧的一户农家院儿。据说那是女孩儿的老叔家。姑娘姓李,比我要大三岁,属狗的。毕业于廊坊师范,中专学历,当年在一所村中心小学里当老师。

      “芒种”时节六月初,天儿已经开始热了。田野里麦浪滚滚一片金黄,一年一季的小麦丰收在望了。我和老妈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走在乡间小路上,道旁两排高大的杨树洒下一路的荫凉。

      乡村路上的人和车都不多,我和老妈一路骑车边走边聊。“跟姑娘见面儿别紧张,这回也是第二次相亲了吧?”“是呀,去年头回相亲只跟女方见一面儿,就完事儿啦,没下回了……”“甭着急,俗话说事不过三,今儿个才第二次相亲嘛,踏实点儿,沉住气儿。”“妈,放心吧。”

        路上骑行半小时后,我和老妈就到了相亲地点姑娘的老叔家。那家院子挺大,五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宽敞亮堂,院儿里东西厢房也很规整,收拾得干净利落。

      介绍人老妈的好姐妹“乔姨”早就到位了。她中等身材,面白微胖,一说话就眉开眼笑,很有亲和力。我和老妈进了院子,乔姨自不必说,从正房客厅里迎出来了几个人,大约有李姑娘的爸妈和她的叔、婶儿等人。随着一阵子寒暄客套,我们都一起进了客厅。

      茶水主家早已备好,不用我再劳神了。出于礼貌,我进屋儿就赶紧从兜儿里往外掏烟和打火机,着急忙慌地给李姑娘的爸和叔让烟、点烟。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儿紧张,给李姑娘爸点烟时,打火机不小心烧到了姑娘爸的手,搞得老人家手一抖,嘴里头直“哎呦”。接着我给李姑娘的老叔再点烟的时候,沉着了不少,倒是打火机没烧到姑娘老叔的手,可是那根儿烟却怎么也不好点着。后来细看我才发现自己点的是烟屁股、过滤嘴儿,原来是把烟给人家拿倒啦……弄得屋里的人一阵笑。介绍人乔姨的嘴都快笑歪了:“哈哈,这小子、这小子,真逗笑儿,天生就是个演小品的料儿……”

        屋里的人说说笑笑刚坐下,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主人公“李老师”亮相了。一进屋儿,黑皮鞋、白裤子,浅红色的半袖衫,齐耳的乌黑短发,白净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李老师来啦。”乔姨笑呵呵地和姑娘打了一声招呼。“不算漂亮。”我在心里偷偷儿地想。一般我的经验是但凡一见到漂亮姑娘,总是容易瞬间一个愣神儿,而今天的我,见到眼前的李老师竟然嘛反应也木有哩。

        还是以前的老套子,屋里的众人们,象征性地东拉西扯了几句话之后,很快就随便找个辙都躲出去了。宽敞的客厅里就剩下了我跟初见面儿的李老师。

      “今天你,你没上班儿?”“今儿个是礼拜天儿,要不咋跟你见面儿?”嗨呀!真特么蠢,净说废话,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廊坊可是个好地方儿。你们上学的师范好像就在那条爱民道……”“是是,没错儿,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我不咸不淡地和尊敬的李老师聊了一阵子,全都是“管丈母娘叫大嫂子”,没话找话说的瞎扯。然后乔姨就笑眯眯地进屋来了,开门见山地问我和李老师谈得如何?“很好,很好。”我和李老师几乎异口同声。

      乔姨就把李老师叫到客厅一侧的里屋单独说话去了。转眼工夫乔姨就从里屋自己先出来了。她微笑着轻声问我:“怎么样啊?说心里话,你有感觉没?有啥打算?”“还行吧。我想以后再进一步了解一下。”乔姨很是满意。“就是嘛,初次见面儿,谁都不了解谁。接着往下聊啊,你们俩工作都有礼物天儿,抽空儿就互相多约约啦……”

        当老师的人一般都是比较严肃的,政治思想觉悟比较高。而我不行,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一个天生淘气的坏学生,一生注定都难以跟老师产生“百年好合”的可能。人生若只如初见,在那次“芒种之约”的初见之后,我和李老师又礼节性地互约了几回。

        我这人办事儿历来是比较注重效率和结果的,不喜欢拖泥带水、慢慢吞吞的节奏,谈恋爱也一样。跟李老师私下里的第一次约会,地点就选在了北国仲夏时节的乡村小路上。道儿两边那可都是一望无际生机盎然的青纱帐啊!

      我和李老师有次并肩走在乡村小路上,天性浪漫的我,特别想学着电影里恋人们约会的时髦儿模样,打算用自己的舌头在李老师的白嫩脸上,尽情发挥一下除吃东西外的其他某项附属功能,然而在事实上,我遭到了李老师温柔的婉拒。“使不得、使不得呀,这得慢慢儿来……”

      如此这般,初吻遭拒,我纯洁的心灵备受摧残和打击。于是情绪严重低落了很长时间。接下来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九月份儿。

        九月份儿,是啊。秋天来了,金风飒飒,天高云淡。乡村小道儿两旁那曾经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也渐渐地变了颜色,换了装,满眼都是一片金灿灿的黄。

        芒种的时候,小麦是一片金黄,九月的时候,玉米地里照样儿又是金黄一片。大自然真是神奇伟大,所以我人生的第二次“芒种”相亲,也很是顺其自然——又特么“黄”啦……[坏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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