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睡了吗？“

晚上11点多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手机只显示了号码而没有名字——不在通讯录里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号码是谁的，想来经常联系的朋友里并没有谁换了号码，或许是发错了吧。随手便回复一句”请问你是哪位呢？“

”嗯，你果然是将我的号码也删除了......“第二条短信。

一惊之下，还没缓过神来，便又再收到第三条短信。

”没事，都快三年了，我也早已释怀了......怎样？过得还好吧？“

我这才醒悟起来，盯着手机屏幕上”三年“这两个字，她的影像也渐渐浮现。都三年了，释不释怀，也都三年了。思绪往回飞过那白驹过隙般的日子，我再度想起和她初见的那一天。

2

三年前的元旦。我和她此时还未曾相识，元旦朋友间的聚会，各个都拉来了自己这方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一种简单的二度人脉链接。十几个人订了一间复试酒店，打牌、麻将、桌游，而我们则在沙发上趁着人多去看平时不敢看的恐怖片。所有人都被片中的恐怖场景吓到的时候，唯有她面上无半点惊慌之色，她的平静让我早早地注意到了她。共同地做着一件事的男生女生总是会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她说她对科幻题材的电影情有独钟而美式动作片也是她的菜，我说马特达蒙的《谍影重重》已经看了不下3次了，她微笑着说看《心灵捕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他也能演动作片还打得那么帅。

第二天我和她都起得很早，她提议给大家做早餐。我在厨房里帮着她弄这弄那，在她后面看着她一如昨晚般平静地摆弄着面条和鸡蛋，看着她的垂至半腰的头发，在她扭头的时候还会瞥见她白皙的侧脸。我不自觉地在她身后一直看着，那个日后无限怀念的背影，期盼着时间就此停止——直到她回过头来和我四目对视。

我们很快就在了一起。

新年过后，她开始忙着去准备毕业设计——其时她大四，我大三，姐弟恋。

我每天晚上都会陪她去图书馆。她查资料，做笔记，写论文。而我则在她旁边看书，契科夫的《审判》，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还有钱钟书的《围城》。

她有时候会将手伸进我的口袋里取暖， 有时候会趴在桌子侧脸看着我去思考。她总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我极少看到她烦躁的时候，她的神态仿如在说——就这样啊。在我吻她的时候，她也表情依旧——那晚在图书馆闭关后，我在楼梯拐角处搂着她说喂这是我初吻呢，她那变得更加红润的脸蛋露出两个酒窝，额头轻轻地和我对碰了一下。

3

我的第一次，也是和她。

那是在她毕业论文评审那天。之前泡管苦读的结果，她的毕业论文很顺利地通过。提交完所有的材料之后，我们一起到外面吃晚饭，看电影，意犹未尽的她拉着我一路逛一路吃，在每一个小摊档前停下吃着各种小吃，一直到深夜。

太晚了不如不回宿舍了——她轻描淡写地提议在外面过夜。

去到酒店，洗澡，刷牙。之后便很自然地拥吻在一起，互相给对方脱个精光。我咽着口水看着眼前这一片绝妙的景色，双手轻揉着她柔软而富弹性的肉体，体味那与之前隔着衣服触摸时完全不同的感觉，觉得人生似乎在刹那间进入了另外一重境界。

相对于羞涩的我，她很淡定地牵引着我，直至和她融合为一体......

我不知道当晚我们做了多少次，日后每当她说起时，总是笑着说那时我就像是一个正在坐过上车的小孩，不断地渴求过山车到达波峰后飞速下降血液涌向心脏那种窒息的快感，一波又一波......

在她开始实习后，我每晚依然是等她下班，一起在食堂吃饭，到学校的湖边散步。而自第一次之后，每个周五她下班后，我们都会出去，宣泄忍耐了一周的那已经被挑拨起的欲望。然后在第二天的周末一起去逛街去玩。

4

日子照着这样的节奏一周一周地过，那时候曾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我们将会结婚，生孩子，孩子长大后会来读我们的大学，会一家人一起来着湖边夕阳下散步。

然后顺着时间的变化，有些东西也开始发生变化。

在她白天上班的时间里，我必须时刻在网上陪着她，QQ亮着，等她工作间隙时陪她说话。每晚必须准时在校门口接她下班，吃饭，陪她直到宿舍快关门才分开。

她开始越来越紧张我们分开的时间，仿佛只要稍不留意，我就会消失，因而要紧紧捉住我，想一个风筝而她手上拉住那根线。

刚开始时，我还不在意，觉得只是她在她的后大学时代里，在即将要离开象牙塔，面对新环境时的不适，想要紧紧捉住大学里的东西罢了。

然而每天这种被束缚，被绑住的感觉，同样是在我心中渐而反感。我也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让我失去了个人的时间和自由，我不能和朋友一起踢球——而这是之前我和好友们最重要的快乐时光，我也不能好好地去看书——因为要在网上陪她，更不可能和其他——尤其是女生朋友——聊天做活动。

爱情，它本应是一种让两个人更好地认识自己，让人互相爱护的东西，可有时候它又变成一种枷锁，套在身上让人动弹不得，甚至是越来越紧的窒息感。

一开始，我是不再时刻挂在网上陪她聊天，后来我也不再每晚都准时等她下班一起吃饭。我开始将自己以前的生活重新捡回来，看书，踢球，和好友们参加动漫节......我会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能陪她，而每次能和朋友一起时都有一种释放了的感觉。有一个周末她因为工作需要临时出差，而我整个人就好像刑满释放一般，贪婪地享受着整个自由的周末。

自然地，她心中的不满也开始蔓延。

我们这场姐弟恋，渐而变成一场控制的游戏——姐姐想要控制弟弟生活的一切，巴不得弟弟就像一个洋娃娃搬乖乖的在自己掌中听话；弟弟则想要独立而自由的生活，对姐姐怀中温存的贪恋，变成了被掌控的恐惧。

我们的矛盾开始越来越多，她也不再保持之前那种安静的样子。我们开始争吵，每次抄完她又会抱着我说对不起她只是想一直拥有我害怕失去。过后则依旧老样子，她想要的是我的生活全部都在她那里。

我继续找各种借口搪塞她来做自己的事情。直到一次，我跟她说我要去实验室所以不能等她吃饭，事实上我是去社团活动和新生做寿司，我和一个师妹去超市买寿司材料时，碰到了正在工作外出的她。

5

我们没有吵，她的愤怒我看在眼里，但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她并非误会我背叛她，而是恍然省悟我不再是那个对她充满爱欲的男生，不再是那个XXOO需要她牵引的男孩，不再是那个总是喜欢把额头靠在她肩膀听她教导的人。

提出了分手之后，我删除了和她一切的联系方式，人人，微博，微信等，全部解除了好友关系。她不断地电话给我，我则一狠心将她号码删除和拉黑。

避而不见、断掉联系之后，强忍着对旧日的思念，让时间冲淡那些种种回忆......

很快我也毕业。

和她，也就音信全无的陌路人。

“我现在才能淡然地跟你说话。你知道你离开我之后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继续给我短信，我又感受到她之前那种给人安静的感觉。她说刚分手的那段日子，她整个人有如行尸走肉，每天上班机械地做完工作，晚上一个人回到住房，一连三个月，没出过一次街，没和一个朋友说过话。

“我知道我是捉不住你的，你就是一个孩子，始终渴望去探索去获得新鲜的东西，你想要你的自由，而我想要你整个人。”

“我后来也想通了。怎么说呢？当年我很享受当姐姐呵护你的感觉，而现在我只想有个人来呵护我。”

“我下个月要去澳大利亚了，给你短信也是想你说声，今后可能也很难有机会再见了吧。想给你电话的，但又害怕这么分开了这么久，听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还是想在心里保留你以前的声音吧。”

6

总会到那么一天，那些曾经一起结伴同行的人，在经历了一番纠葛缠绵之后，或陪你走一段，或来了又走，最终各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