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静从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北京的信心律师事务所。由于王静主攻的是劳动与社会保障法,所以她一进信心事务所就由韩丁带着她。韩丁律师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他却已打过不少官司。他帮一些企业维过权,也帮一些民工维过权。曾经他翻过一场盖棺案件,让他在律师圈子里小有名气。
王静在进信心之前就知道韩丁律师,对他非常慕拜。她做梦也没想到进了信心后会成为他的徒弟。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韩丁对她也很友善,在工作中对她尽心尽力指导。韩丁并没有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如果换成其他人,很容易会看不起一些行业新手。
王静知道,韩丁有一个女朋友叫罗晶晶,她是一家企业老板的千金。韩丁就是在曾代理关于罗氏企业的一个维权案子中认识并接触到罗晶晶的。罗晶晶高挑且美丽动人,身为罗氏企业的千金,养尊处优的生活让罗晶晶的生活方式变得庸懒。不过,毕竟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利用自己的身段优势,在模特界还是可以发展的。王静了解到,如今的罗晶晶在罗氏企业破产且罗父病亡后,有时候她都做起了野模。韩丁很疼爱罗晶晶,自从她“家破人亡”再遇到韩丁时,韩丁便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王静见过罗晶晶几回,的确,罗晶晶面容清秀且隐带着冰冷的气质。她很像电视明星“于娜”。在罗晶晶面前,韩丁像一个小学生家长一样,呵护着罗晶晶。每次见到罗晶晶被韩丁那么无微不至地爱着,宠爱着时,王静的心里又羡慕又痛楚。因为她也曾被一个男孩那么宠爱过,呵护过。只是,后来,那个男孩离开了她,就像俩人同在一个梦里,男孩走出了那个梦,而她还在那个梦里不敢醒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把那个梦放下,只好选择古老的方法,用时间来遗忘。
的确,这两年,王静从未再对谁动过心,动过感情。有时她都想皈依佛门,跳出尘世。然而,她还是觉得佛门也不一定能帮她放下那段感情。所以,她选择忙碌起来,让时间来还原那个最初的自己。
这天,韩丁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陈经理打来的,是想请韩丁为宝盛代理一件关于死亡赔偿引起纠纷的官司。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陈经理就约了韩丁去一个茶楼。
韩丁带着王静一同到了茶楼,在茶楼一个单独的雅间里,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的男子见韩丁他们到来,便独迎上前来同韩丁握手。那个男子首先自我介绍,我叫陈东,是宝盛科技有限公司的经理。这次联系韩律师,是想请你帮我们公司代理一个关于死亡赔偿纠纷的官司。韩丁也直奔主题,那你说说具体情况吧。陈经理请韩丁入座时才注意韩丁旁边的王静。陈经理问,这位是?韩丁笑着说,对不起,忘记作介绍了。她叫王静,是我的搭挡。韩丁并没有对外介绍王静是自己的助手,徒弟。介绍为搭挡,让王静心里对他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然而,陈经理却笑着说,我还以为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呢。听陈经理这么一说,王静的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韩丁也微微笑了笑说,我们说说案件吧。
陈经理立马收住了笑容,表情凝重起来,他说,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我们公司准备盖一座新楼预计今年底竣工。可是,就在上个月末,一名工人不小心从外架上失足坠下身亡了。刚开始我们是和死者家属协商赔偿的。可是,死者家属要求的赔偿金额太大,又执意不让步,最后就没有谈拢。现在只有走法律程序了。
韩丁问,他们要求赔偿多少?陈经理说,一百五十万。之后,他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那个工人是第一天上班,没有签什么合同,只是包工头与他口头协议的。韩丁问,你们当时协商时愿意赔偿的金额是多少?陈经理说,由于工程不是很大,我们就直接交给一个以前有过合同的黄姓包工头,中间没有第三方单位。所以,我们当时就协商公司和包工头各承担50%的责任,赔偿款各自出20万元。韩丁说,死者家属对责任划分这块有异议吗?陈经理说,他们暂时没有明确表示过有异议。不过,他们在协商的赔偿金额的问题上认为赔得太少。其实,虽然那名工人确是在我们筹建的工地上出的事,但是,这一来没合同,二来,才刚到工地上班就出事,我们赔偿20万元已是又尽责任又尽人道了。而死者家属执意要求我们公司单方面就要赔偿150万元,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摆明了似敲诈了。
韩丁与陈经理谈了约一个小时,最后,他答应了陈经理,接下了这个案子。
二
接下了几天,韩丁带着王静一起了解案情和收集资料。他们了解到,死者名叫孙开,二十五岁,未婚。四川大邑县人,经老乡俞志介绍于2015年6月30号到宝盛在建工地上班,并于当天下午在七楼外墙架上失足坠下身亡。韩丁他还了解到,包工头黄大阳也是四川人,他所带的工人大多也是四川人。因为上次关于赔偿没有协商谈拢,所以,他们都集体罢工并聚集在了宝盛公司门前。他们有把事情闹大,闹上媒体的想法。他们叫喊着宝盛公司董事长吴宝盛的名字,骂吴宝盛心毒心狠,冷漠压榨农民工,不管农民工的死活。后来,陈东给他们回复说,关于赔偿问题,现在已在走了法律程序。如果你们还这样堵在公司门口,那就是聚众闹事,是属违法行为。到时,我们会根据你们的这样行为而可以不予赔偿或减少赔偿。死者家属一听到陈经理后面的那句话,情绪更是激动了起来。他们中有人就高喊,法律是维护有钱有势的,法律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现场一度失控,有人扔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砸向了陈经理。大约十几分钟后,混乱的场面才被赶来的民警控制住。
韩丁决定正面接触一下死者家属。他和王静来到了宝盛为孙开家属所安排的旅馆。一进门,孙开的老乡俞志就问他们是谁,来做什么。韩丁见房间里有七八个人,也不知道他们谁是孙开的直系家属,于是便说,我们是宝盛公司请的律师,来找孙开的家属。一听说宝盛公司的律师,房间里的人就激动起来,其中一对老夫妻更是老泪纵横,对韩丁哭着说,你们还我儿子,你们还我儿子。另有一些人把韩丁和王静向屋外推,且说,我们不想见你们。你们走!你们走!韩丁和王家被推到了门外,随后,房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只是,还是可以清晰地房间里的哀哭声。
出来旅馆,韩丁见到王静表情有点悲伤,他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说,作为旁人,看到痛失儿子的两位老人家,是很同情他们的,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很痛心的。不过,我们作为法律工作者,作为律师,要客观理智,不为感情所左右。要站在代理的当事人一方对事件进行观察和考虑。这是律师的职业操守。
王静听师傅韩丁这么一说,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回答韩丁,嗯,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态的。
在开车回律师事务所的路上,韩丁接到了罗晶晶的电话,说有事,让他回去一趟。韩丁挂了电话,对王静说,我要去下五棵松。我把你送回事务所后,你再整理一下这个案子的资料吧。王静说,师傅你有事先回去吧,我就在这里下车,我搭车回事务所。韩丁说,我把你先送回事务所再回去。王静说,你先送我回事务所会多走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就在这里下车,这里也好搭车的。韩丁同意了。王静下车后,韩丁便驾车,右拐后消失在了王静的视线里。看着韩丁这样宠爱罗晶晶,王静心里突然觉得好难受。她不是在吃醋,而是她不知不觉地突然想起了曾经她爱过的那个人。
韩丁是第二天才会事务所的。王静看出来了韩丁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只见韩丁表情凝重,心不在焉。终于,王静问,师傅,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韩丁这才发现他把不好的情绪带到了工作当中,他努力地朝王静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事。
韩丁对王静说,今天我们去下工地,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口中收集一些信息,王静对韩丁点了点头。
宝盛在建工地旁搭有一排简易的铁皮房,那是工地上的工人的住所。韩丁他们来到铁皮房外,看到有几个老妇和几个两三岁的幼童。韩丁向他们打听起孙开坠楼的事,那几个老妇也不问他们的来历,直接拉开了话闸似的,有老妇说,那个小伙子摔得太惨了,脑浆都摔出来了,还溅了一地。也有老妇说,好可惜哦。才二十五岁就死了。婚都还没有结。还有老妇说,多好的娃,就这么没了。人死人,老板看都没来看一眼,造孽哟。
听这些老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王静的心里酸酸的。但她想起了昨天韩丁说的话后,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那些老人们还一直不停地说着对孙开的惋惜的话,突然,韩丁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你们是谁?韩丁他们转过身,看见一个满身灰尘,戴着安全帽的年轻男子,那个男子一米七几个头,虽然脸上有些灰粒,但还是看得出他很英俊。韩丁对他说,我们是宝盛公司的代理律师,我们过来想了解一些情况。然而,那个男子根本不看一眼他们,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准备回那铁皮房里。
三
李云飞。
突然,王静大叫了一声李云飞。那个男子停止了脚步,他转身朝王静看去,终于,他像木偶一样,表情惊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当李云飞转身的刹那间,王静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韩丁看着他们俩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问王静,你们认识?而王静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哭着跑着离开了。见王静哭着跑远时,李云飞仿佛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才喊出非常轻微的一个字,静。
韩丁见此情形,也没有再问李云飞什么,他向李云飞点了点头。之后,他朝远处的王静追去。
回到车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静不住地哭泣。韩丁也回到车里,他伸出右手,想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一下,可是,右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敢拍在她的背上。终于,他又收回了右手,他向递了一张纸巾,想让她擦擦眼泪。可是王静根本没注意到。韩丁又轻轻地问她,他是谁?而王静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在自己的手臂上不住地哭泣。韩丁说,那我先送你回家吧。说完,韩丁并没有等她回答,便启动的车子。
车子才开了十几分钟,王静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突然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对进韩丁说,对不起,师傅。韩丁又问她,他是谁?而王静侧望着窗外,却并没有回答。韩丁说,明天我还得去趟工地了解情况,你去吗?王静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韩丁,去。
次日,韩丁和王静来到铁皮房时,又见到了昨天见到的那几位老妇和幼童。而且,他们也见到了李云飞。李云飞没有去工地做工,似乎在专门等待他们的到来。
韩丁向李云飞问起了孙开坠楼的情况,可是李云飞却一直盯着王静,没有回答韩丁。韩丁似乎看出了什么,故意说去找其他工人问问情况,之后便走出了铁皮房。王静也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的李云飞又喊出了她的名字。王静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李云飞说,对不起,静,当年是我伤害了你,又骗了你。可是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有难以说出的苦衷。我一直都爱着你。王静并没有转身,她语气冰冷地对李云飞说,以前的事我已经忘记了,你别再提以前的什么事了。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作为宝盛公司的代理律师来了解情况的。李云飞显得有点激动,他又说,静,当年我答应过你我会回去娶你的,可是,我当时所承包的工程黄了,欠下了许多债务,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所以我才选择无声无息地分手。
王静突然大声说道,不要再提以前了,我都忘记了。李云飞转到王静的面前,他双手抓她的手臂,说,静,请你相信我,好吗?王静这次没有哭,但可以看得出,她是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哭的。李云飞又说,静,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会爱我一辈子的。我也答应过你,等我赚够了钱就风风光光地娶你。
突然,王静给了李云飞一巴掌,大喊着,我都说了,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李云飞并没有因王静打了一巴掌而生气。他反而说,静,如果你打我会让你心里好过一些,你就多打几下吧。
正在这时,韩丁来到了门外,王静打开李云飞抓在她手臂上的手,对李云飞说,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前的事我全忘了。你就别再提什么以前了。说完,她走向了韩丁,她故意挽起了韩丁的手。她对李云飞说,他叫韩丁,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见到西装皮革,又文质彬彬的韩丁,李云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自卑感。在韩丁面前,她甚至自惭形秽得无法他交流。李云飞想说什么,终于却说不出口。他只能心痛地看着王静挽着韩丁的手臂走远。
王静他们刚刚离去,俞志便进了铁皮房,他问李云飞,姐夫,他们是谁?见李云飞没有反应,俞志还拍了拍他肩膀。李云飞这才回过神,他们是宝盛公司请的律师。俞志说,宝盛的律师你怕什么,瞧把你吓成这样。姐夫,我跟你说,你不要怕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要怕。
俞志喋喋不休着,而李云飞却抽着烟,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在回去的路上,王静又给韩丁道歉,她说,师傅,刚才对不起。韩丁心里已经猜得出几分其中缘由了。他说,没关系。其实,感情的事挺复杂的。
王静不想再提感情的事了,她扯开话题,问,师傅,我们这样到工地去收集的这些信息有什么作用?韩丁说,你不要认为这些是无意义的资料,其实,作用很大,我们可以利用其中的一些信息作为辩论材料。打个比方,如果孙开坠楼不是因为失足而发生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不会是单纯的赔偿纠纷案了,而会变为刑事性质的案件。王静接过韩丁的话,说,师傅你是怀疑孙开坠楼是被人推下去的。韩丁立马打断她的话,说,我没有这样怀疑过,我只是多收集的信息,对案子进一步了解,这样,到时我们就可以多几分胜诉的把握。
四
韩丁通过几日的了解,关于孙开坠楼死亡赔偿纠纷案件,宝盛的胜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给予孙开的死亡赔偿是不可能少于20万元的。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九条第三条规定,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韩丁与陈经理再次接触时,陈经理对他说,公司方面的意思是赔偿金额的上限不能多于20万元。宝盛公司的这个要求无异给韩丁胜诉增加了难度。韩丁不得不另找突破口,他决定在孙开未与宝盛签定用工合同这件事上做文章。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二条规定,用人单位自用工之日起超过一个月不满一年未与劳动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的,应当向劳动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次。而目前,宝盛公司要打赢这场官司,不应该纠缠二倍工资的问题,而是要进行劳动关系的认定,之后再进行评定。如果要进行劳动关系的认定,孙开的亲属就必须得提供孙开与宝盛公司有事实劳动关系的证据。如果无法提供此证据,就得按人身伤害案索赔。不过,如果按人身伤害索赔的话,孙开的亲属就需要提供宝盛公司的存在一些错误措施而导致孙开坠楼身亡的证据才行。
韩丁给陈经理交流了他的这些想法,陈经理也是个明白人,他回答韩丁,说,孙开第一天到工地,公司什么票据或者与身份有关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给他。甚至可以说,孙开到工地做事,宝盛都不清楚,只是黄大阳收下他,也只是口头上给他说了一下劳酬。
离开庭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而孙开的家属执意要在审判后才将他火化。其实对于孙开家属和宝盛来讲,他们都希望能够早日开庭。前者希望孙开能够早日入土为安,而后者则希望早日息事宁人。
韩丁和王静又去过工地几回。工地并没有因孙开坠亡的事而停工。曾经因赔偿协商未谈拢而短暂罢工的四川籍工人们也早已在工地上忙着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停下工来长时间地为孙开的这件官司耗着。
每次去工地,李云飞都对王静说起以前他们之间的事,可是王静是下定决心不再想以前的事了。终于,她对李云飞说,对,我们曾经也许是彼此相爱过,可是,那是以前的事了。当初你一去之后,便无音无讯,我痛哭过,伤心过。我没有想到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会那样欺骗我,伤害我。我没想到我会成为《西厢记》中的现实的崔莺莺。痛过了,哭过了。这两年过去了,我是真的已经放下了,也忘记了。现在你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是不可能再走在一起了。既然这样了,你还提以前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王静冰冷地说着,而李云飞也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是自作多情了。他脑海里全是当年与王静在一起的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里的画面。终于,他先转身离开了。
工地上的一些老乡仿佛知道了李云飞与王静以前认识,并且关系还不一般,所以就有了一些流言蜚语。有人说李云飞与旧情人破镜重圆了,有人说李云飞勾引到了别人的女朋友,有人说李云飞有一个白富美的情人。各种传言终于传到了俞志的在服装厂里上班的姐姐俞红的耳里。俞红开始责问李云飞,问王静到底是谁,问他与王静之间是什么关系。俞红的语气非常愤怒。而李云飞呢,却沉默着,并没做什么解释。
一天早晨,王静刚到事务所,韩丁就对她说,王静,你到事务所已有一段时间了,也跟着我打过了几场官司了。现在,我想把孙开这个案子全权交由你代理,你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把这个案子办好。王静感到惊讶,她说,可是……韩丁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他又对王静说,你大胆去做吧,给自己一点信心。另外,我已说服了陈经理,他也答应了由你全权代理。
王静似乎明白韩丁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其实,王静是知道的,韩丁正在为罗晶晶代理一桩杀人案。不过,当事人不是罗晶晶,而是罗晶晶的前男友龙小羽。听说,罗晶晶的前男友龙小羽涉嫌杀害了他的前女友祝四萍。而罗晶晶却坚持不相信龙小羽杀害了祝四萍,所以,罗晶晶哭着求韩丁帮她救她的前男友龙小羽。如今,韩丁把孙开的这个案子交给王静,说明他已经答应了罗晶晶去救他的前男友龙小羽了。王静仿佛看到了韩丁心中的那份爱与恨的纠结。不过,韩丁的胸怀是宽广的,也可以说他对罗晶晶的爱是至深。毕竟,世界上能有几个男人会去救自己的女友的前男友呢?
王静被韩丁对罗晶晶的那份爱情感动了。她鼓起勇气,决定接下孙开的这个案子,独立去办。好让韩丁专心去为罗晶晶拯救她的前男友龙小羽。然而这样的支持只能心会,却万万不能说出来。
尽管宝盛答应了由王静来全权代理孙开的这个案件,但是陈经理的心里还是对她挺不放心的。毕竟,王静才初出茅庐。所以,陈经理几乎天天打电话给王静,表面上是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其实是怕王静准备不足,输掉了这个官司。毕竟,一旦输掉这个官司,宝盛虽然不会赔150万元给孙开家属,但赔偿的金额肯定会远远大于20万元。对于这点,陈经理心里清楚,王静的心里也清楚。
五
王静再次来到工地,一个女人拦住了她,那个女人个子不高,体态有点臃肿,声音有点粗旷。她对王静说,你是不是又来见你的情人。王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个女人便自报家门,说,我是李云飞的媳妇,你说,你是不是很贱,连他那怂样的男人都勾引,是不是发情了?王静一听那个女人这样一说,显得非常生气。她对那个女人厉声说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你这样语言攻击别人,我是可以告你的。那个女人说,要告你就去告吧。我最看不惯你这样的所谓的律师了。人家坠楼身亡了,你们连死人都不还不放过,连死人都要欺负。小心遭到报应。王静不想与这样的女人争执,因为这样的争执就像是秀才遇到兵一样。
然而,话又说回来,尽管这些天来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忙碌着,但王静却还是没有去宾仪馆里见过躺在冰柜里的孙开。王静从小就怕死人。而现在被那个女人把话说到这层面上,她心里却也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恐惧感。可是,孙开的这个案子她不能输,她不想让在她当律师后的手中的第一个案子就告败。所以,她又抛开了一些顾虑,专心准备起了材料。
突然有一天,王静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李云飞打来了的。她以为李云飞又要往事重提,准备挂掉电话。李云飞仿佛提前猜到了她会这样想,所以在王静一接通电话时,他就说不是提旧事,而是谈孙开的。王静问他要说什么。李云飞说,能否帮孙开的家属多要一些赔偿款?王静听后,仿佛嘲笑似的呵呵了一声,她说,李云飞,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无知到这种地步,我现在是身为宝盛公司的代理律师,你刚才的那些话应该给孙开家属的代理律师说,懂吗?李云飞说,你是不是因为恨我,所以才死心踏地的帮宝盛打官司,来打击我,是吗?王静又呵呵地笑了笑,说,李云飞,你想多了。身为律师,尽心尽力帮自己的当事人打好官司是每个律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我真想不到你会有这些愚蠢的想法。为什么我当年就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的愚蠢呢?唉,也许当年是我眼瞎了吧。王静一说完便挂了电话。
很快,法院开庭审理关于孙开坠楼身亡后他的家属与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赔偿纠纷案件。原告有孙开的父母出席,而被告有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陈经理到席,另外,还有一个被告就是黄大阳也到了庭。
在庭审中,王静就抓住了孙开出事时与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并没有建立起劳动者与用人单位的用工关系。作为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一方认为,孙开坠楼身亡所在地确实为宝盛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在建工地,也就是说,宝盛公司承认孙开是在自己的工地坠楼身亡,但是宝盛公司是不承认孙开是以宝盛公司雇佣的工人的身份的。
原告律师进行了反驳,说,孙开进入宝盛公司的在建工地是经过工程承包人黄大阳的允许的。王静立即反驳,说,我多次以律师的身份进入宝盛公司的在建工地时也是经过承包人黄大阳的允许了的。并且,我多次走访工地时发现,工地旁有许多并非宝盛公司在建工地上的工人的人员在里面生活。这也可以表明,孙开是可以以工地上的工人的亲戚,老乡的身份进入工地的。
由于孙开到工地上班第一天就出事了,其家属确实拿不出其与宝盛公司有劳务关系的证据。所以,关于这个辩论点,对方律师显得有些被动。不过,对方律师还是反驳,说,当时有工地上的许多位工人都可以作证,证明孙开是在工地上进行劳作时不小心坠楼身亡的。王静说,在法律师程序上,是重证据,轻口供的。请问对方律师,你们可以提供孙开与宝盛公司签定的书面合同吗?对方律师说,现在在中国,建筑工人普遍都是劳动者与包工头在口头建立劳务关系的。王静说,对方律师说的这种现象是客观存在的,不过,在法律上,这种口头协议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请对方律师提供相关实质性的证据。对方律师听后,一时词穷。
见自己的律师开不了口,孙开的父母一时又哭了起来。孙开的母亲哭着对法官说,求法官为我儿子作主,他才二十五岁,就这样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好痛心呀。法官敲了敲法槌,说,肃静,肃静。
庭审进行为三个小时,至始至终,王静都抓住那个突破点不放。孙开的父母有几次在庭上辱骂王静,都被法官制止了。终于,法官说,全体起立,休庭十五分钟。
王静刚走庭,孙开父母就冲到了王静的面前,骂她是有钱人的走狗,骂她会遭报应。王静却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她表现得是那么成熟,稳重,仿佛与她的年龄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