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荒原，烈风，两百个回合后，我剑指对面已精疲力尽的侠客。风吹起我的长衫长发，发丝沾着血迹黏在我的脸上。
“你一个姑娘，为何要做杀人不眨眼的剑客？”
“哼，”我冷笑，“我也不想。”
我把剑刺入他的胸，我平生的愿望一直都只是嫁给赵家哥哥呀。
02
茶馆是江湖消息集散地，传播速度比我嗑瓜子速度还快。比如今天大家都在谈论一个话题：初出江湖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杀了大名鼎鼎的高手，据说他使了一手好剑。柔时如杨柳醉雨，厉时如蛟龙出海。
你看你看，我刚从荒原回来，只在一酒馆住了一宿，新闻就变成传闻了。
可惜今天唱的一出戏格外好，剑客和书生，注定没有什么好结局。所以这江湖是非我是听漏了不少。
出了茶馆，我便朝南走去，城郊有一铸剑的师傅，收断剑。
师傅说好的剑客该无亲无情，了无牵挂，云游四方，以剑为生。通俗来说，就是只有手上的剑才是你的爱人。
可是，我的爱人已死。没错，玉具剑被剑气逼断。
城郊南苑，花白头发的老翁抽出我的剑，“你想怎么处理？重铸，他也不会再是玉具剑。”
“嗯，我知道。”
“好，三日后再来，我还你一把好剑！”
03
还记得那时年幼，我师傅初初见我，就问我爹爹，此女骨骼清奇，根骨极佳，若是有心习武，必成大器。练武可否？
可是在遇见我师傅之前，我刚碰到了隔壁赵家哥哥。我们自幼年分开，如今一见已相隔多年。
彼时我站在他面前，他还跨前了一步，“长高了？”
我抬眼才可以看到他的眼，清风明月，嘴角带着笑意，书生意气。
一紧张我就不知所措，平时爽朗劲都不知去了哪里，“回来了？”一出口这温柔声音都吓了自己一跳。
怪只怪这草长莺飞的二月天，风光旖旎，连带着现在桥上面对面站着的我们都成了一幅画。
所以，我立时回道， “爹，我不愿意。”
我不习武，反倒学起诗词歌赋，只为和赵家哥哥在一起时可以多说一句话，多附和一句诗。
我们煮酒品茶，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聊到儿女情长。
我以为这样的岁月有多长就有多长，直到我爹爹被杀。
我哭着跪着求师傅收我为弟子，愿意从此仗剑走天涯。师傅说，若是为了报仇，无需跟着他。报仇不应该是我习武的目的。
于是，我跟着师傅学剑法，我答应不为报仇，从此孤独而清冷。
孤独使我剑艺进深，清冷使我剑气逼人。
04
我还是经常出入茶馆，吵吵闹闹，提醒我世上还有好时光。
今天唱得戏难得让我听不下去，台上精雕细琢的人儿在唱，“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唱得太无奈，太执着，太不入我的耳，我不得不趴在桌子上。我想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爹爹，我的赵家哥哥，还有我师傅。
05
三日后，我去南苑。
老翁把剑递给我，通体青色，他说，这是青霜剑。
我说，好。
留着纪念也好。我接过青霜剑。我出剑，剑光清冽。
梦里，我师傅初初见我，就说我骨骼清奇，根骨极佳。我对师傅说，你看，我试过做个剑客，可是还是觉得嫁给赵家哥哥更适合我！
06
我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着盹儿，伢子不知在哪里捣腾。忽听到“铛”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紧接着我就听到更响亮的哭声，“娘亲，有蛇！”
我跑进去房间，看到伢子还站在高凳， “是自己下来，还是娘抱你下来？”
“娘亲抱，地上有青蛇。”伢子顺势张开双手。
我把他抱下来，看了看好端端躺在地上的“青蛇”。
“不怕不怕”，我拍了拍伢子的屁股， “出去找爹爹玩，娘来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