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气候,小雪刚过,玲微微冒汗的手在微信输入框敲将打好了的字删了又敲上删了又敲上。几个来回下来这段百来字还是没发出去。
玲起身第三次去了趟卫生间,回到办公桌前又顿了顿,拿起桌边还剩小半杯凉水的杯子又去续了一杯热水。旁边的同事看她好几眼了,一定是在奇怪平时的喝水健忘户今天怎么像从沙漠徒步回来一样
正陷在纠结的漩涡中脱不了身的玲当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将刚敲好的那些字复制到文档里面,开始斟词酌句增增删删,又默读了几遍,终于点了发送。
她决定为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这条百来字的小短文说明了这些日子她为弥补过失所做的努力,也表明自己愿意接受公司的惩罚,“能做的该做的我都做了,代价也甘愿承受,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这条信息发出去,为人为事也算有了交代,”她心想:很快老板的微信头像亮起,间隙很短,十几秒而已,只是对于在等待审判的玲来说格外漫长,长到足够她把这几天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
两个月前,空窗已久的公司终于拿到一个像样的项目,像样也仅是体量像样而已,甲方的矫情程度超过所有项目参与人的想象。一个月下来所有参与的工作人员都怨声载道,玲从加入以来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懈怠,最后还是有了纰漏。因为前后端理解不畅,公司在该项目上亏空了几万的纯利润,负责两头对接的玲顿时成了两头的靶子。几万元亏损算到她头上,这一年就纯属白干。
若说玲完全无辜,也不对,倘若她再细心一些,在多叮嘱几句,事情也许不会弄成这样。
她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想尽办法两边沟通,希望各退一步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惜两边都责怪是对方的错,没有人愿意把力气用在解决问题上。来回努力近一周确没有任何进展,玲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恐慌。吃饭的时候想着要怎么办,走路的时候想着还是找谁帮忙,睡觉的时候梦到公司开除她,做别的事情也心不在焉,原本半小时能处理好的事情两三个钟头都拿不出结果来,为此还挨了好几顿批评
“要不趁老板还没发现,赶紧离职?”玲很没出息的想。但很快被她否定,就算离职该清算的也还是要清算呀
刚开始玲很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项目里面她付出的时间精力比谁都多,比谁都认证负责,最后出了问题却要她一个人承担,。当意识到事情越来越超出她能力范围后,她开始想要不要学别人推卸责任,平日里她痛恨出了事只知道甩锅的人,发生在自己身上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她确做了和那些人一样的选择。
玲花了一周内能用上的所有空闲时间,查了项目开始后各方往来所有的邮件,聊天记录,电话记录等等,终于找到可以甩锅的对象和方法。这天,玲早早的来到办公室准备整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她的甩锅对象,一个和她一样,漂泊异乡,省吃俭用的姑娘拎着两馒头和一袋粉冲豆浆前后脚跟着她打了上班卡。
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匆忙的走向办公桌,羞愧感如巨浪一阵阵冲击着他。她一直明白把代价转移给别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这一刻她还更深的意识到,如果真这么做了,愧疚感会把她拖向更深的泥淖,无处躲藏,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