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碎碎念
一定得是这样的时刻:迎春的繁花恍若昨夜的星辰早已从枝头跌落,只在大朵大朵的浓绿间留下蛛丝马迹,于是阳光来了,仿佛只是一眨眼,地上便明暗两重天,明的金晃晃的灼人,暗的凉沁沁的舒爽。于是风也来了,大片大片的风,从早到晚不慌不忙地吹刮着,头发飞起,门也砰砰响,这样干爽的风满含着生命的激情和对生活的热望,蓬松松大喇喇的,让人无端的亢奋。
一定得是这样的时刻:太阳从早到晚都不露面,微风里含着淡淡的水汽,大朵大朵的浓绿笼罩在薄暮里,或者一整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在薄雾细雨里,时不时地穿梭着布谷鸟的叫声。这叫声仿佛穿越时空而来,每一声都敲在人的心坎上。古人只一句“潇潇暮雨子规啼”就写尽了此时的所见所听所感。我辈何其有幸,读到这样的句子,然我辈又何其不幸,情境丝毫没有随着时代而进化。
喜欢初夏,喜欢它大朵大朵的浓绿,没有杂质的单纯和宁静;喜欢它大喇喇的风,豪放不羁没有挂碍;喜欢它暮雨潇潇布谷声声,道不尽柔肠别绪……
在这样的初夏,心里是忍不住的欢喜,同时又有不舍,因为时间的脚步总是太快,于是赶快写下这几行文字以作纪念。
只是一角月光
走近房门,刚要掏钥匙。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角月光,柔美而安详。心禁不住激动起来,赶忙找寻。打眼一看,窗外映入眼帘的只有楼和灯。不,这绝对是月光。窗台的几盆花草淡淡地泛着清幽的光辉,这一定是月光所为。于是,我弯下身子,低一些,再低一些,一直弯到窗台以下,终于看到了,一轮明丽的上弦月高高地挂在天上。真好。
是什么时候织就的“月光情结”呢?是我走月亮也会跟着走的狂妄孩童时吗?还是思绪万千对月无眠的青春时节?我已经不记得。只是依稀觉着,看到月光,就仿佛闻到了沾着露水的麦草香,就仿佛看到母亲在暮色中微笑,就仿佛拾起了无数个逝去的日子……
当我在都市里流浪,日渐习惯着灯光和嘈杂,习惯着阴晴难测,习惯着转瞬即逝,习惯着一无所有……即使所有的都会成为家常便饭,我也始终知道,唯有月光,哪怕只是一角,也会照彻所有。温柔的,轻盈的,安详的,就如一片洁白的羽毛,在我心上轻轻扫过,于是尘土皆无,只留一片明净。
一只长脚蜘蛛
那只长脚蜘蛛还是那样安静地趴在柔肤液的瓶口,这种姿势都好几天了。这里有什么样的芬芳让它迷醉,以至于忘记了离开呢?或许这中间它曾悄悄地离开、觅食,又回到这里也未可知。它的纤细的八条长腿,托着芝麻粒一样微小的身子,让它整个像一粒倒置的蒲公英的种子,我第一眼看见它,不禁大为讶异,这样小的身子怎么能够驱动那么长的腿呢?莫非,莫非它果真像蒲公英一样采用飞翔的姿势前进?可是假若没有风……为了不去打扰它,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用柔肤液了。想到这里,我断然拿起柔肤液的瓶子,它一点都没有要逃离的意思。我用手去拨弄它的腿,这才发现它们都牢牢地粘在瓶口积留的液体上,而这个小生命早已失去任何知觉。这一丝浓稠的液体,竟这样牢牢地困住了这只细长脚的小生物;这一丝透明的液体,竟这样欺骗了这只细长脚的小生命,也欺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