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平日里在家中吃不饱?"
那一瞬间,她怔住了。
就连同嘴里塞着的蛋糕都忘了嚼了。
因为,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此时此刻紧张地能够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她怕身后站着的人是他,却更怕身后站着的人不是他。
因为这一世关于他的一切,她从未明了。也从未见过他着这个时代的装扮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秦麒见她半天迟迟未动,以为她因被自己揭穿而害羞,更是玩心大发,上手故意碰掉了她绾发的芙蓉簪。
"实在抱歉,我——"他还在想接下来怎么搭讪,她却本能的回了头。
手起簪落,四目对视,相顾无言。
她的头发没了簪子的固定瞬间松散了下来,她抬头痴痴的望着他,只觉得一眼万年。
簪子掉落的声音恰到好处,只是上面的珠花,摔碎了。
那一双眼睛就这般猝不及防闯入秦麒的视线,更让他愣住的……
那女孩的眼睛,居然和自己常常做梦梦到那双一模一样?
他穿着深蓝色礼服,配淡蓝色衬衫,打着领带。俨然一副不是哪家少爷就是哪家老板的模样。打量久了,竟觉得他短发西装的模样比从前更加好看几分。
"我……我叫Norah,你好。"
终是她先开了口,因为从他瞧见自己的眼神判断,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麒,麒麟的麒。"
"很高兴认识你。"她继续吞吞吐吐,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别的不得了的东西。她有些震惊的将二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秦麒舒桦?"她一字一字的念出并抬头瞧他,微微皱眉,表现出一丝丝疑惑。
"哈哈,没错,很多人,都说我和舒桦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名字都是连在一起的。"秦麒随意拿起桌上的伏特加,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却一直在盯着眼前女孩的表情变化。
"你喜欢她?"她却不紧不慢的将手机装起来顺便随意发问,更加显得漫不经心。
"算不上,但我觉得我迟早会爱上她。"秦麒望向不远处还在和名媛们合影的舒桦,眼底满满的温柔。
"那……祝你好运?"她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欢喜?失落?更多的其实是如过山车一般的疑惑和来不及思索。
与其说欢喜和失落都是猝不及防的,那么他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直接软摊摔倒。
"不得不说,其实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怎么,这年头找女孩子搭讪的模板还是那么陈词滥调?"这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冷峻。她也不知怎么的,大抵又是醋了,从前便是天天吃醋,此刻巴不得他离自己远些,爱喜欢谁便喜欢谁。自己滚蛋落得个清净才好。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她确实不存在于现实中,可我就是一直忘不了她的名字。"
"她叫——赵花玖。"
赵小尹似乎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力量在拉着她的身体往下坠。
"赵花玖?"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脑袋里如蜂鸣一般嗡嗡作响,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丝难以置信。
他认得自己?可并不像。
他不认得自己?那赵花玖三个字他是如何宣之于口的。疑惑,费解,又被他打断了。
"你——认得一个叫赵花玖的人吗?"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愣了几秒,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的摇了摇头。
她该怎么去说?"我就是赵花玖?渊朝的溯闵王妃?岂不是会被他当成疯子…"
王妃?有了!
"那赵花玖好像是……"她故作思考了一阵子,还蹙眉让他觉得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
"是历史上渊国的一位王妃。"言简意赅,却避开了重点,以他的性子,怕是回去就会查查这个人的来龙去脉及生平了。
"竟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他眼神惊叹,不曾想过梦里时常出现的女人竟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秦麒低着头思索着这一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赵花玖会是历史上的人,她和眼前这个自称叫Norah的女孩又是什么关系?
"秦麒哥哥!"舒桦站在远处唤了他一声,他愕然抬头,又低头望了望赵小尹。
"去吧,可别让你心尖儿上的人等着急了。"赵小尹低头拾了那簪子,抬眼瞥了他,那眼神在秦麒看来似是有几分挑衅。
"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不痛不痒的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簪子上的花碎了。呵,还是出自他的杰作。若是换做旁人呢,这又同处处留情有何区别?可自己又算的上他的什么人呢。
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面对他已然将她忘了的事实,可她多希望她等了这么多年,他再见她时会什么都不说的抱抱她,一如当初在刑房自己死鸭子嘴硬时一般。
也罢,也罢,他是秦麒,不是秦瑄。终究是回不来了……
音乐依旧在响,舒桦挽着秦麒的胳膊,踩着曼妙的旋律,女孩儿的脸上洋溢着欣喜还有几分的羞怯。
眉目传情,佳人在侧,好一对郎才女貌。自己何时快变得酸的和柠檬一样了?没了他你就活不了么?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也不来跳跳舞干什么的。"
没记错的话眼前的人是浩源的,她优雅而缓慢的端起高脚杯,礼貌的做出请的姿势。
"富强集团,Norah"
"这些刚刚领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么年轻又漂亮的酒设计师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无非是专业对口罢了,我在上学的时候,专业就是葡萄酒酿造,后来去国外又读了两年企业管理。"
话语间二人碰杯,干了那短饮。
"我是皓源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常枫。同样的,祝您玩的愉快。"
"要去试试跳舞吗?"常枫见她眼神飘忽不定总往那舞池的方向瞥。
她却含笑拒绝,"不了,穿成这样,还怎么跳舞呢。"
"也对,不过贵公司这次展出的酒,不得不承认,我个人很喜欢。"
"多谢夸奖,你们喜欢便好,我还生怕卖不出去呢。"她故意打趣,随手把玩着那簪子。
歌舞表演结束了,舞会也就随之落幕了。若想要到秦大少爷的资料倒也是不难,稍微留意一下到场来宾企业便可,可她终觉得有些失望。强求又有何意呢?他记得赵花玖,却还是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世间哪来什么生生世世。向往的不过是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或许一切的强求不过是她一人的执念罢了,这次,她放手吧。
过去是更偏爱长发的,古本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可事到如今,她也想和过去的自己道个别了。
一向黑长直的她刻意剪了短短的波浪锁骨发还染成了浅金色,一天上下让她的秘书还有酒吧的服务生们一度将嘴巴张成了o型。
自打那酒会回来后,秦麒倒是对这个叫Norah的女孩儿挺感兴趣的。名酒设计界的翘楚,两年读完大学学业,留学经历两年,富强酒业的老板千金,赵建国的二女儿——赵小尹。
秦麒拿着秘书送来的资料抿了一口咖啡,"她也姓赵?"
"是的,而且她还是闵阳市中心一家酒吧的老板。"
"还是个小老板,有点意思。"
"那,赵花玖又是何人?"
"这……没查到。"小秘书面露难色。"没查到?怎么会……"
这倒是令他不曾想到过的。
"是历史上渊国的一位王妃。"那日她的话再一次响起在耳畔。
"那渊国……算了你先出去吧。"将秘书打发走,秦麒仍不死心的打开电脑,尽管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却不管是搜索渊国还是赵花玖,皆是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一无所获。
秦麒按着太阳穴,闭眼不禁思索,线索又断了。大概想弄清楚那事情的原委,还得找那赵小尹…溯安市距离闵阳市很近,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之后秦麒又让秘书查到了富强在闵阳分公司的前台电话。
"经理,找您的。"
"谁啊?"
"他说他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前台助理一脸不可置信的举着电话。
"董事长?"她脑海中略过一串的问号,按照部门职业来讲,董事长应该直接和父亲沟通,来找她又是何意?秦氏,秦氏?秦氏!
该不会秦麒直接打电话过来吧?!她的心脏此时又开始砰砰直跳。
"赵经理,下午好。"
此时她的大脑嗡的一声,成了一片空白。那平平无奇的开场白,还有那熟悉的声线,不是他还能是谁?
"秦……秦董事长。"
她眼神飘忽不定的到处乱瞥,更不知他又有什么事情贸然打电话过来。
"今晚你有空吗?"
"我……"
"九点,你的酒吧,我想尝一杯你亲调的鸡尾酒。"
"这……"
"不见不散。"
"……"随后电话那端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她满头黑线的站在那里,不禁想感叹一句,"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被太阳烤着的光秃秃的树枝。大约到了下午六点,一声闷响打破了空调房内久久的沉寂,之后大把大把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她站在窗前注视着楼下的一切。汽笛声,雨点声还有风声,或近或远,或快或慢。
开了窗依旧是铺面而来的热浪,雨水的冲刷更大程度上加重了空气的潮湿,使这种热变得有所依托。拍打在脸上让人有些窒息罢了。
定了定神,连忙关了窗户,既然做什么都不能静下心来,还不如直接去酒吧好了。
许是暴雨的缘故,今日酒吧的生意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好,也可能是她比平时来的早一些吧。
"Norah,今天这么早!"
"今天要招待一位客人,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喝过她做的酒了。霓虹灯依旧闪烁,皆是她喜欢的色彩,喜欢的风格,她无事可做,便百无聊赖的凿起了冰球。眼睛仍时不时的瞥向门口的位置,今天的她当真是格外的心不在焉。
谁曾想一个没留意,竟将那冰锥戳在了手上。血顺着掌心缓缓留下,冰的寒意却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那种疼痛感,冰球被一点点染成了红色。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紧蹙。
来不及思索,将凿了一半的还带血的冰球随手扔进了一个面前的空杯子。
还好以前学徒凿冰时候备了酒精纱布和白药,伤口得稍微处理一下。
今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学徒受伤或许是难免的,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也能把手戳个稀巴烂……真是倒霉到家。
大热的天,自己左手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自己真是闲的,等人便等人,凿什么冰球?
正思量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进来了,左右打量了一番。
"先生您好,请问——"
服务员热情的拿出菜单走上前去,他却直截了当的挑明了来意"你们老板呢?"
"老板在吧台。"并顺手指向了赵小尹站的地方。
"谢谢。"
几天不见,这个赵小尹变化这么大?金发浓妆的她让他无法将三天前酒展上见过的女孩子融为一体。
难不成?失恋了?
他自嘲笑笑,自己真是想的太快,怕再多想几分,都能脑补出一部现代都市苦情戏来了。
"老板,来一杯水割威士忌。"他帅帅的打了一个响指,
"……好的,您请稍等"赵小尹迟疑了片刻,仍是故作镇定的吸一口冷气又准备转身取冰。
因为水割威士忌就是用冰块不停的在杯子里搅拌,直到杯子都挂上霜,再倒入威士忌,所以做起来比较难。
"你的手怎么了?"赵小尹左手上缠着的纱布被他看到了,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若要说她赵小尹竟也有一天被冰锥戳成这样,那岂不是有点丢人了……
"呃……"她尴尬的抬头笑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说着刻意再次加快了手中搅拌的速度。酒调好后,二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还让秦董事长大老远从溯安过来一趟。"
她摆弄着长引杯里装饰的水果,也不抬头看他,其实心下了然。
"不瞒你说,自展会那日一别,我找了许许多多关于历史典籍方面的资料。可并未发现你说的那渊国。"
"怎么,突然对这历史感兴趣起来了?"
"因为,这几年来,脑子里常常浮现着的东西对我而言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他的眸色沉了几分,就连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一定是是酒吧里空调温度调的过低,竟让她莫名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哦?"她眉毛轻挑了一下,眼神却中透露着完全的漫不经心。
其实她是有点心慌的。折磨?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若说她赵花玖逆天,此番莫不是秦瑄那呆子……
“这个女人的模样时常在我的梦中出现,我想弄清楚我同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不然,恐怕我会继续失眠很长一段时间。”
“那不妨听我讲一个故事?”她不再摆弄那水果,而且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好啊。”
酒吧外的雨还在下着。拥堵的交通,没有带伞的行人和屋内慵懒的音乐格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叮铃铃——叮铃铃”赵旭海的电话响了。
“头儿,今天说有人看见了秦氏集团董事长来闵阳市,还专门去见了JOJO 见了赵总。”
“……”
赵旭海不知道赵小尹怎么突然同秦麒有了联系的。大姐嫁去了国外,如今在一家国际慈善机构成做运营。二哥在国外念法学博士。如今还留在本土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三姐赵小尹了。
赵小尹从小在品酒方面天赋秉异,自是得到一生爱酒的父亲最多的培养和爱。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多么用功,就好比红玉髓同玛瑙相比,在赵小尹的面前自己总是黯然失色的一个。
不服?不甘?恐怕在父亲还有那些老一辈公司员工眼里,自己连半分的尊严都没有吧。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只可惜这些年来仿佛都是在给别人做了嫁衣?而他,一直不过是一个只会吃喝享乐的浪荡公子。
如今有了潭玉凤这个后台,等到真有一天自己到了争夺公司股权的地步……解决掉赵小尹还真是易如反掌。可这秦麒贸然来访又究竟是何意?
“小李,去给我查一查秦氏半年里合作过的项目,要详细。”
赵旭海今年19岁,本该是上大学的年纪,却交了一个比自己大将近10岁的女朋友——天耀赌场女老板潭玉凤。
如今自己一边念书,晚上偶尔也会去女友的赌场里小玩一下。
当然,关于潭玉凤的事,父亲是完全不知晓的。可来给自己送衣物的赵小尹却撞见过。非说什么潭玉凤不适合自己,此人太过爱慕钱财……说自己少不经事,可她赵小尹不过就是只长了他一岁罢了,何苦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在那里指三道四?又凭什么能掌握自家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而自己,身为赵家的男人,却只有区区地百分之五。
因为潭玉凤,赵小尹愣是一次又一次训自己,再加上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压制,他也是心里窝着火却又撒不出。
要说起这潭玉凤,当真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保养得当,虽说是年近三十,这样貌和二十出头的人看起来无多大区别。人生的娇俏,皮肤白皙,却多了几分平凡少女不曾有的端庄大气。
她先前嫁了个富豪,后来这个名叫汪宗的富豪因公办事心脏病突发然后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名下的赌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她潭玉凤的。
认识赵旭海则是在海岛村度假时碰上的,二人相识也有一年时间了。
再后来,潭玉凤会经常到赵旭海的学校里来,有时拉着他去兜兜风,有时带着他上自家赌场玩玩一二。因为有潭玉凤养着,他不需要家里给他提供生活开支了。也打电话给管家说不要再让赵小尹来看自己了,赵小尹最后一次来看他,只气冲冲留了句“路你自己选。”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仍记得当时望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只一句话。
“这样的姐姐,没有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