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3）小超的死
我不知道那次见面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否则我无论如何不会表现地那么冷淡。
那时已经快到中考，学校里学习很紧，还要办中考的各种手续。因为我没有一寸照片，所以趁这次回家时就要镇上照了带走。我回家的那天晚上，父亲在家做了一桌子菜，吃饭时我告诉他需要照片的事，他答应明天中午骑摩托车带我去照。
第二天我还没起，就听见父亲在院子里说，他出去一趟，中午回来带我去镇上照照片，说完就走了。我起床吃了饭拿出带来书开始复习，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半父亲还没回来，我在家又烦又闷于是出去逛了一圈。
小昌还没回来，他已经上高中了，他成绩一般仍然是他父亲交了钱升上去的。他说他父亲已经给他计划好了，不指望他考上大学，让他在学校长到够入伍的年龄就去当兵，小昌对高中毕业后去当兵也没什么意见，他也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父亲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我从小昌家回来，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了小超，我上了初中后几乎没再见到他，回家后也没去找过他。我想了他倔强黝黑的脸庞，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家在一条巷子里，里面的人家都把排水沟从院子里直接引到外面，小巷地面潮湿，污水横流，两旁堆着柴禾和砖头石块，发出阴冷难闻的臭气。小超家低矮的破旧黑门板上贴着白纸，我吃了一惊，只有家里有人去世才会贴白纸。门紧锁着，看门上的白纸应该贴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趴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已经看不出举办过丧事的痕迹，院子里还是原来的模样。这间院子冷清荒凉，毫无生气。小超家给人感觉冷冰冰的。我以为是小超的爷爷或奶奶去世，在回来的路上，我感慨不已，心里仍想着小超。远远地我就看见父亲站在路边和人聊天。我看了看时间，快四点半了，去镇上要三四十分钟，心里烦躁，我走到父亲的跟前，他看着我说：
“走，我带你去照相。”
“都四点半了，到那人家都下班了。”我说。
说完不理晾在一旁的父亲直接回家了。晚上父亲匆匆吃点饭就出去了，只剩下我和爷爷在饭桌上。我问他小超家谁死了。没想到他淡淡说了句：
“小超。”
我心里一沉，忙问：
“怎么死的？”
“河里洗澡淹死的。”
“什么时候的事？”
“有大半年了。”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你天天在学校上哪知道。”
“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这种事谁说。”
照爷爷的说法，小超去年夏天淹死时我正在县里补课，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突然去找他，我仍然不知道小超已经不再人世的消息。我回想自从我上了初中后，每次放假回来都是去找小昌，没再找他玩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找过我。虽然家同是在一条路上，但他家住在东头，我家住在西头，隔了很远的距离，只有母亲知道我和小超一起玩过，如果母亲还在家，她一定会告诉我小超去世的消息。本来因为今天没有拍成照片的事，心情有点烦躁，知道小超去世的消息后，一点也吃不下。在我的追问下，爷爷把小超的事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