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九天,粤府之地还未沾冷意,只是有细密的雨落下来,还不足以沾湿衣襟,但却徒留的一腔惆怅。
思狄坐在镜子前倒是突然的难过了起来,朋友曾经说思狄这人最不好的就是肠子太软了,好与坏都看着那样重却又那样轻,倒让人分不清是慈悲还是冷漠了。梳妆台的旁边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开着很茂盛的一株西府海棠,这是初春的时候苏濯特地为她在院子里植下的,那时候她总是久久的站在院子里望着这株西府海棠,想着会不会和怡红院宝玉院子里那株有着同样的颜色,也想着这人世间所有的一期一会是否真的这一生就再也没有了再相见的那一日。
思狄的思绪是被门外吵闹的声音拉回来的,她还不知所云的时候她的妹妹就皱着眉毛走了过来道:‘是方禾绥打上门来了,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胆子,哪来的脸。’听了妹妹的话思狄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而是转过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额贴了金箔花钿,步摇都是苏濯专门请人定制金镶玉样子的,一身秀禾服更是找了苏州最地道的绣工一针一线缝制而得。很多时候她并不能理解为何苏濯对这场婚礼有着这样高的要求以及精细到这个地步的耐心,而这一刻方禾绥的行为让她多多少少或许了解了一些,有些事情或许你用尽千方百计要忘记,可是同时也有人用尽了千方百计不让你忘记。
门外的喧闹声还没有平息一会儿,思狄就看见方禾绥从庭院旁在众多人的追赶下跑来,直到路过窗外的西府海棠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思狄走到窗边打开窗,想要叫她,却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看见她一头撞向了那株海棠,众人惊呼中苏濯接住了她踉跄的身体,思狄再去看却只见方禾绥额头流下的血和不断落下的泪。
‘苏濯,赵思狄,这里原来的那株芭蕉呢!我姐,我姐,我姐…..’似乎哽咽着巨大的悲伤方禾绥的话断断续续‘我姐虽然死了,但是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要砍掉她种下的树,苏濯你这个畜生,你难道忘记我姐是怎么死的了….是为你这个畜生!是为了救你呀!’
方禾绥的声音因为太过于凄厉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忍再看的低下了头,是的,所有人都刻意想要忘记的那个名字,就是她的姐姐,方禾湮。
‘禾绥,你不要再闹了,今天是我和思狄结婚的日子,你再闹也不会改变什么。没了就是没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思狄看不清苏濯的眉眼,似乎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听了苏濯的话,方禾绥便闹着还要去撞那株西府海棠,众人拉拉扯扯闹成一团。
‘且慢,我来和她说。’思狄开口道‘禾绥,这树你不喜欢砍了便是。这婚礼你若是不喜欢,我不结了便是。
‘思狄….你….’苏濯听到她的话着急的想要开口说什么,思狄却冲着他摇头摇头继续对方禾绥道:‘所有的都可以停止,只要你告诉我,这样做,禾湮能活过来。’
方禾绥听了她的话一下愣在那里却转瞬间似崩溃般跌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哭声,众人皆眉头轻皱露出不忍的表情,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思狄梳好了妆,友人来催吉时要到,她却坐在那里不急。手机屏幕亮起,她便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女孩的合照,那女孩笑得璀璨,眼睛弯弯,有她最爱的样子。
禾湮呀,秘密和谎言原来是一件事,我能做的大概只有这些,但你知道的爱是这样自私,人是这样自私。他如此自私的对你,就算得到了这桩婚事,左右也不会幸福的。
禾湮呀,对不起,未曾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