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手机在书桌上狂躁地震动着。曹岚匆匆拧紧手龙头,拽了张厨房手纸边擦着手边快步往书房去。她约了装修公司来量房,一定是他们到了。
曹岚快速扫了眼手机屏幕,不是装修公司,居然是宋轶群。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轶群的声音:“曹岚,听说你回京好几天了,也不想着来见见老朋友,不够意思呀。”
“我这次回来呆的时间会久些,打算把幸福里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等我安排好了,自然是要和老朋友聚聚的。”
“那还差不多。你这周哪天有空?有一个重要的人你一定要见见?”轶群买起了关子。
“谁呀,还我必须要见?不就是还有依依吗,回头我来通知她。”曹岚有些诧异,每次回北京,聚的不就我们仨吗。
“陈亦尘回来了,不过,他只有这周在北京,你看看你想不想见吧?”
陈亦尘?他不是一毕业就去了美国吗?后来听说是在那边定居娶妻生子了。曹岚想到这儿,问道:“他怎么突然回国了?是回国出差吗?”
“不是出差,但也算出差。唉,情况有点复杂,你赶紧空出时间来,见了面不就都清楚了吗。”宋轶群不肯在电话里多说。
曹岚一边翻看着书桌上的日历,一边说:“周中的话,你们都上班,是不是得晚上?那就暂定周四晚上吧,我先和依依确定好时间,再微信你。”
挂了电话,曹岚陷入了沉思。陈亦尘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陈亦尘是曹岚的前男友。时光倒退到二十年前那段美好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曹岚、陈亦尘、宋轶群、宁依依还是大学的学生。陈亦尘、宋轶群高一届,曹岚和宁依依入学时,他们已经是大二了。新生报到时,正是陈亦尘、宋轶群帮着拿行李,送她们到寝室的。宋轶群得知宁依依和自己是同乡时,又热情地带着她们参观熟悉校园。
那时,来自江南小镇的曹岚,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白皙透亮的,尤其吸引人的是她那双机灵的仿佛总含着一丝笑意的大眼睛,还有,两条当时少有人留的乌黑粗大的辫子,走起路来,一个辫子搭在胸前,一个辫子甩在身后,无论从前面看还是从背影看,那条一甩一甩的长辫子都能告诉你,这是个活泼可爱的快乐姑娘。
宁依依来自一个偏远的山区,身材瘦小,黑黑的,脸上带着些山村姑娘的纯朴和率真,和宋轶群来自同一个县,只不过宋轶群是县城人,仿佛天然比宁依依高一个档次。不过,一入校,就能遇见一个热情的同乡,宁依依心里也是暗自欢喜的。
曹岚和宁依依同一个宿舍,又是各自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她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上图书馆,也一起参加各种活动一起逛街玩耍,反正是看见曹岚,就一定能看到宁依依。她们俩的性格也正好互补,曹岚活泼开朗,学校的许多活动都是她带着宁依依参加;宁依依则安静沉稳,能及时制止曹岚的冒冒失失,以免酿成大错。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文学,但却阴差阳错地读了理科,就读了目前的生物学专业。
宋轶群是宁依依的同乡,又是高一届的师哥,在学校遇到任何困难,宁依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求助这个学长,宋轶群每次也都愉快地施以援手,比如,需要借阅某门课程序的听课笔记,临时借用自行车,或者是在图书馆占个座或借用阅览证,甚至加入某个社团受阻……当然,这些都是和曹岚一起的,去图书馆时,往往还有宋轶群的舍友陈亦尘,以至于,慢慢地,他们四人就成了一个小团体,经常一起出现在图书馆、教学楼、学生食堂。
第一个学期结束,寒假要回老家过年了。宁依依找宋轶群搭伴,宋轶群欣然应允,帮她买好票,帮她扛着行李。上车后,宋轶群安置好他们俩的行李,又将靠近车窗的位置让给宁依依,在长达30个小时的旅程中,像照顾小妹妹一样关照着宁依依。火车到达他们的县城小站后,宋轶群又像大哥哥一样,将宁依依送上了返乡的长途汽车,然后才回自己的家。开学返校时,宋轶群也是帮宁依依买好车票,在县城等着她。宁依依很享受这种被关心照顾的感觉。
寒假过后,开学即是春光明媚春心萌动的季节。在一个阳光灿烂花儿含笑的周末,他们四个人打算骑车去郊区的森林公园踏青。两个男生负责规划行程,安排路线,两个女生负责准备四个人野歺的食物。那时候,曹岚刚刚学会骑自行车,宋轶群还负责带着她提前一天在校园里练习了一个下午。
出发那天,宋轶群帮宁依依曹岚她们各借了一辆自行车,四个人早上7点就从学校愉快地出发了,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他们也不着急。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在一个长长的缓坡上,曹岚一边吃力地蹬着踏板,一边和并排骑着的宋轶群闲聊着,走在最前面的陈亦尘已经到达坡顶了,站在那里大声地给大家加油,眼看着宁依依也冲到坡顶了,曹岚一着急,车子一歪,连人带车摔了下来。宋轶群赶忙扔下车子,跳了下来,扶起曹岚。还好,曹岚只是手脚擦破了点皮。这时,宁依依也跑了下来,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红花油和棉签,帮曹岚处理伤口。宋轶群扶起曹岚骑的车,发现后轮的车链脱落,一边的踏脚板也松动脱落。
自行车免强修好后,宋轶群想让曹岚骑自己的这辆车,他骑那辆病车。但曹岚说死也不肯再骑了,她说,摔怕了,得缓缓,要不你驮着我?宋轶群二话不说,把他车上带着的行李交给宁依依,让曹岚先坐在后座上,自己跨上车骑着就走,曹岚惯性往后一仰,又差点摔下车来。她一边紧抱着宋轶群的腰,一边嗔怪着,你急啥呀,想让我再摔个嘴啃泥吗?大家齐声说,来呀,我们就想看你嘴啃泥呢。嘻嘻哈哈地,几个人又一起上路了,只是这回陈亦尘得像演杂技似的,骑着一辆自行车,又拖着一辆自行车。好在,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到了公园门口,宋轶群偏腿停住车,侧身,想用一只手扶着曹岚下车。曹岚则毫不领情,一蹦就下来了,还抢白道,我没那么娇气,擦破点皮而已,刚刚实在是有点累了,想占占你便宜而已。说着,拉着宁依依的手就进了公园。宋轶群锁好车,在后面追着喊着,坏丫头,你们倒是等等呀,亦尘还要把那辆车送到前面去修理呢。
这时,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但这又有什么呢,一路的骑行,一路的欢声笑语,不也是旅程的一部分吗?正当年的青春男女,撒下一路欢声笑语的同时,谁的心里能没有一丝涟漪呢?
森林公园里,他们在一片桃花林里,铺上野歺垫,摆上采买好的火腿肠、罐头、面包以及香蕉、苹果等,一阵风过,粉粉的花瓣纷纷扬扬,飘飘然地落在他们的歺垫上,引得两位女生诗兴大发:“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 ……
看两位女生对诗对得颇为有趣,宋轶群接道:“我也会,现学现卖哈,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与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咱们就着这肉红,一醉方休。”
陈亦尘趁机从兜里掏出来几罐啤酒,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准备这个,来来,一醉方休。”
曹岚一甩她的麻花辫,豪气地说,没问题,我虽然没怎么喝过酒,但一定陪你们,大不了回头你们再驮我回去。
他们举起啤酒,啤酒罐的撞击声在桃花林中回荡,尤如他们的青春欢颜在这山林间荡漾……